[小小说]选孝子接班

　　关公是某县级市的一个局的局长，是我难得的忘年交。五年前，我去看他，他正面临退休。像所有将要退休的老人一样，他言辞恳切地谈起退休以后如何如何，语气不免苍凉而无奈。
　　他征求我的意见：“市委的意思，想让我从我们局里推荐位能接替我位置的人，你说，我的三个副局长，哪个合适呢？”
　　我虽不喜官场，但官场的游戏还是略知一二的。我沉默一会儿，反问他：“你是想退休以后，让人拿你当人待呢，还是拿你当狗屁？”
　　他把眼一瞪：“当然希望当人待了！”
　　我断然道：“那么，你听我的忠言，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三个副局长，一个也不行！”
　　他愕然：“为什么？”
　　我徐徐道：“我把理由说出来，你可得给我保密。”
　　比我年长二旬的关公，自是诚恳地点头：“那当然，那当然。”
　　我为他分析道：“如果你选择你的副局长的话，第一，你就是给他出了力，让他坐在你这个位置上，他也会认为这是他熬出来的，不会对你太感激；第二，副局长们早就窥视你这个位置多日了，你的招数他们早已熟悉了，你一旦离开这个位置，他们坐在这里，根本不需要适应期，也不需要向你请教。”
　　他点头：“有道理，有道理。你说谁合适呢？”
　　作为局外人，我直言道：“希望你放手一搏，发动你的所有细胞，从你的几个科长里面挑一个，跨过副局长的位置，坐在你的位置上。这样，你休息之前，算是办了件圆满事。”
　　“为什么？”
　　“第一，科长跃过副局，他能真切地发自内心地知道是你纵队他出的力，是你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他会永远感激你；第二，他坐了你这个位置，一时半晌地有些事还不明白，还得向你请教，你呢，仍然可以退而不休啊！”
　　老人家猛吸一口烟，沉默了，烟屁股直直地竖在烟灰缸里，猛地立起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半年之后，老人家已退休，来车恳切地邀我去玩，我去了。原地踏瞳走的三位副局长，对我恭敬有加。虽面子上礼貌如数，但我心却很是沉重：设若你们知道原地踏步走的原因，还不得恨我至刻骨铭心？
　　老人家的气色似乎比退休前更好，满脸画满了得意，屁股没坐稳便喋喋不休：“伙计，我真得好好地请你客！退了休，比他妈的在位置上还舒服，大事还得我拿主意。在位置上，不敢说的话，现在可以随便说。办公室比原来更高级了。局里那台奥迪车，指令是我的专车，司机更多的话是侍候我。我真的该谢谢你的指点！”
　　我笑笑：“你这不是牛皮闪闪放光彩了吗？”
　　他也乐了：“我就接受了你的指教，选了综合科的小解接了我的班。你说得不错，这孩子学历高，中共党员，又是个孝子，孝子是不忘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