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

　　一、Coffee or Book


　　我对着她微微地露出牙齿，“嗨，早晨！”


　　她没有理会我，优雅地扭一扭水草一样纤细的腰，摆一摆金黄的裙裾，掉头走掉。


　　水影绰绰，波光的碎片揉进眼睛里，一晃一晃的在眸里闪烁如流萤。心情如同秋天纷纷扬扬的树叶无法制止地往下掉。我无助地看着她转身离去，迈着急急的小碎步往前走，使得用阳光的金线缝制成的裙裾微微掀起一角，一串银铃系在白晰的脚裸上，轻快地踩着阳光奏着不知名的曲子。


　　我想叫住她，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仿佛任何的声响都会惊扰她的宁静怡然，只能呆呆地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她忽尔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我，浅笑盈盈，嘴角微微翕动，欲言又止。我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地划了三个圈，然后握紧拳头放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我无意识地连贯地做着这一个动作，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代表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每次见到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做这个动作？我始终无法理解，这个动作是否有深层的含义？为什么每次，当她看到我这一动作时，她的眼眸里似乎总含着泪，忧伤悲戚的神情使我心不由一悸。


　　“小晴，我们一切都会好的。”我若有所思地说。她仪态万方地向我款款而来，像一个遥远的梦，飘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漾起一圈涟漪。我冲她微微一笑。这时，从她身旁猛然冲出一个人影，挡在她前面静静地瞪着我，他安静的眼神，常常令我莫名的不安。我居然会怕一条鱼。连我自己也觉得好笑。有时，我看到它的眼睛像幽深的潭水，仿佛有一种魔力令我陷入沉思不能自拔。我发觉自己好像越来越害怕与它这样隔着玻璃直接对视。我站起身拿出一包鱼粮，洒落些许在水面上。看着小晴美丽的身躯在水中摇曳多姿，小嘴一张一翕地吃着鱼粮，真是可爱。而另一条，则狼吞虎咽地拼命吃，结果吃得太多了吐出来又吃回去，这样德性居然还能和小晴呆在同一屋檐下，不对，还有我，真是十世修来的福气。忘了说，我管它叫诺。


　　我想，我也许是爱上了那尾鱼了，那尾叫小晴的鱼。我真的爱上了那尾鱼吗？我也想知道答案。可惜没有人告诉我。也许，是因为楚楚也爱上了那尾鱼的缘故吧。


　　我走在大街上，抬头望见紫荆树上缀满了紫色的花，想像着一树花瓣纷纷扬扬地散落在楚楚身上。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带着色相生存，徒有其表。其实内心里面或许是一尾鱼，一只兔子，一只猫，一条狗，一头狮子也说不定。我们在茫茫人海里寻找同类，温暖彼此的心灵，或许当跟某人见面时，有种仿如隔世的感觉。像是前世已经认识好久好久一样。看穿彼此的心灵。那一定是因为我们内心里是一样的。就好像我和楚楚。


　　


　　我以璀璨的水晶为圆心，飘逸的思绪为半径，在空中优美地划了一个淡蓝色的圆弧。


　　——楚楚语


　　Coffee or Book?


　　当我站在门口抬头看时，些许阳光正散落在博尔赫斯书店招牌上,斜斜地写着:Coffee or Book?我眯着眼抬起头，那是三层的平房，啡色的墙砖透着淳朴的气息，从阳台斜斜地探出几簇鲜艳的花。


　　向左转是书店，向右转是Coffee Shop。


　　我在门口迟疑着，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进去？


　　“请问要茶还是咖啡？”


　　“咖啡。”


　　“要喝哪种咖啡？”


　　“爱尔兰咖啡。”


　　“需要加眼泪么？”


　　不知为何，此时脑里浮现蔡智恒《爱尔兰咖啡》中那个侍应静静地发问。


　　我不自觉地走进右面的门口。店面很窄，只是随意地摆放着几张桌子。灰暗光线下空无一人。


　　“有人在吗？”从柜台后面冒出一个人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在阴暗的光线中露出明亮的微笑。


　　“书店在哪里？由那个楼梯上去么？”我指着另一边仄仄的楼梯问。


　　“对，书店在二楼，沿着那楼梯上去就是了。”


　　“谢谢！”我转身轻快地走向楼梯。


　　楼梯很斜，只容得下一个人过，需扶着墙小心翼翼地走才不致于踏空。楼梯的尽头就是书店。


　　居然关着门。


　　我在门口停留了好一会。那个咖啡店员应该不会说谎，但也不至于明明知道关门还让我上去。


　　透过厚厚的玻璃窗，隐约有人影在移动。


　　我伸出手慢慢转动门轴，像在开启一个宝藏。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阳光从玻璃窗斜照进来，厚实的书本安静地躺在整洁的书架上。似乎听见灰尘在阳光中飞舞的声音。窗台摆放着一大簇不知名的花儿，有人在修剪花枝。听到我的脚步声，那人扭过头来对我微微笑，继续修剪花枝。空气中安静地流淌着甜蜜的花香，连同那人的笑容，深深呼吸进心底里摇晃。我仿佛看到天空中轻盈的一片雪，悄悄落入掌心融进血管里流动。她低着头修理着枝叶，眉宇间有淡淡的忧伤如星星般漫延在幽蓝的天际，云卷云舒，漫天飞花，她静静地修剪着手中小小的快乐天地。我好像忘了来这里看书的目的，整个人伫在那里看着她发呆。她终于修剪完转过身来望着我，明眸若水，点绛唇红，一袭水蓝色的连衣裙宛如蔚蓝的天际。她对我微微地笑了笑，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优美地旋转了三个淡蓝色的圆弧，然后缩回手握住拳头放在靠近心脏的地方。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她焦急地问。


　　“自我懂事以来，我就只记得这个。”她热切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我。


　　我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地划了三个圈，然后握紧拳头放在靠近心脏的地方。


　　“是这样吗？”


　　“嗯。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也不知道。”我抱歉地摇了摇头。


　　她失望的神情一览无遗。“不过还是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些话。”她抬起头看着我，“别人听我这么说总会笑我，但你没有。”她对我笑着说。


　　“因为我和你一样，很想知道，这究竟代表什么意思？我也是懂事以来就记得这个动作。”


　　“真的吗？”


　　“我像是骗人吗？”


　　“你不会。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她的笑容好像窗台绚烂的花儿，淡淡地散发若有似无的香气。


　　当我走出书店门口，已是傍晚。不经意抬头看时，发现一条金灿灿的鱼躲在云的身后探出头来看着我。我吃了一惊，揉揉眼睛待要细看时，却只剩下朵朵白云寂寥地在空中飘浮。我慢慢地跺着步子往家里走。忽然我意识到什么，飞奔跑回家。待看到小晴在鱼缸里优闲地游动时，才松了一口气。“小晴，今天我认识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她美得像从画里走出来，我相信就算天使见到她也会爱上她的。”小晴冲着我调皮地吐着泡泡。我把手指伸向水面轻轻地划了三个圆圈，“原来她也会这个。”我会心地扬了扬嘴角。


　　


　　二、月舞


　　


　　一清早门铃在响个不停，我不情愿地爬起床打开门，原来是送速递的。里面有张贺卡，写着：生日快乐！没有留名字。谁还会记得我今天25岁生日呢？我打开盒子一看，不禁呆住了。一颗晶莹剔透猫眼一般大小的蓝宝石在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我把蓝宝石放在掌心细细端详，宝石虽然夺目却并不刺眼，柔和的光芒在掌心熠熠生辉。我聚精会神地盯着宝石看，又一次惊呆了，它不是一般的宝石！而是鱼之泪！我在猫眼一般大小的蓝宝石里面看到了一条极细的完整的鱼的骨骼，我曾在一本杂志上见到过这颗宝石，这是世界上最罕见的鱼之泪，其它的宝石根本就无法与它相提并论，它属于化石的一种，要经历几亿年的光阴凝聚而成。这么贵重的礼物，会是什么人送给我？难道是我的父母？照这样看来，我的父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很有钱的人了。是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促使他们这样对我？为何知道我在这里却仍然不肯相见？若不是他们，又有谁知道我的生日，还寄极其昂贵的鱼之泪给我？我百思不得其解。


　　关于我的身世，我从福利院的王爷爷处得来的答案就是我被人遗弃在沙滩上，至于我的父母是谁他也不清楚。但从我1岁开始至18岁的生日，每年都会收到一颗珍珠，足以维持我的生活无忧。当我成年后就再也没收到过任何的礼物了。我满18岁离开福利院从王爷爷处收到珍珠时，诧异不已，我把它全留给了福利院，以维持福利院的开支。只是把一个金属块留在身边，我猜想它一定跟我的身世有关。据王爷爷说当发现我时脖子上就系着这个金属块。我脑海里一闪，飞快走进房间从盒子里拿出金属块。那是一块月牙形的金属，约二十厘米长，黑叻色的金属上面绕着边缘雕琢着一些波浪形的花纹，中间微凹下去的地方像鱼的眼睛，背面则光滑如镜。每逢晚上月亮出来，它的表面就会镀上一层若有似无淡淡的银白光泽，像是浸泡在水中的月亮，我唤之名曰：月舞。我相信它光滑如镜的另一面一定还有另一半，另一半的月舞与之相配。我把鱼之泪镶嵌在月舞凹陷下去的地方，大小刚好合适。它们难道本来就是一体的么？我陷入沉思中，那么还有另一半失落的月舞呢？它在哪里？我把月舞翻转过来，竟发现背后泛出一段杂乱无章的符号，我清楚地记得本来是没有的，这半块月舞被我看过几千几万遍了，它的背面本来是光滑如镜没有记载任何东西。这些符号究竟代表什么意思？是由于鱼之泪镶嵌在上面才浮现出来的吗？我换好衣服去到图书馆，找寻有关月舞的一切资料，除了有本鬼怪杂谈的书上描述的一段中涉及到月舞外，一无所获。据说月舞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当它们重逢时，就是回归。什么是回归？究竟回到哪里？这段荒谬的说法我不置可信。与其在这里看这么荒谬的故事，我还不如去见美丽动人的楚楚，与她共同谱写出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自从上次见到她后，她的一鼙一笑都深深印在我心里。我顿时把有关月舞的一切抛诸脑后，轻快地走出图书馆。


　　她在埋头打字。手指在键盘上跳舞。当我走进博尔赫斯书店，清脆的键盘声音在空气中流淌，她终于打完字发现了我的存在，抱歉地对我微微笑：“我有打扰你看书吗？”


　　“没，没有。”我慌乱地翻动书页。


　　“没有就好。我只是太闲了没事做就帮人家打字消磨时间。”她轻轻地说。


　　“这里的顾客也很少。”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了些啥，仿佛连嘴巴都不是自己似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点点头。我平时的口若悬河这时侯怎么找也找不回来，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是我自己。我直呆到书店打烊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自此，我每天下班后必定去书店消磨时光。和她渐渐熟络起来，她人如其名：楚楚动人的楚楚。她对我的态度总是淡淡一笑，不见得很熟，又不是很陌生。只要我能看得到她，我就感到心满意足了。我远远地爱慕，只是皎洁的月光不知道她的光芒散落的地方，有我如影的追随。阳台上浆紫的葡萄在翠绿的滕叶中一天天涨大，如同我对楚楚的感情。究竟哪一天，随意洒脱的风才会明白云絮对他的向往？


　　


　　三、召唤  


　　


　　天像塌了下来不住地往地上倒水，大雨从天亮一直下到天黑，像有无穷尽的委屈轰隆隆地痛哭。我撑着伞在路上快步走。猛然看见前面有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站在路中间。我不由停住了脚步，揉了揉眼睛，在大雨瓢泼的夜晚，还会有谁不躲雨宁愿站在路中间？她身穿一件宽大的黑衣服，长发及肩，在闪电划破长空的片刻，照见她细致白晰的脸庞，紧闭的双唇下面是尖尖的下巴，好像从水底里冒出来的精灵。她双手合拾，手指之间透着些许白光，不知手心里握着什么东西。这时天空又划过一道闪电，我分明看到那疾驰而至的闪电向她手心飞扑而去。她湿透的长发高高地飞扬起来，使我看不清楚闪电是否被她手心里的东西吸附。她站在路中央动也不动，毫发无损。当我好奇想要走近去看个究竟时，她倏地张开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飞快地消失在黑夜里。望着空荡荡的街头，我开始有点怀疑刚才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这里，在这么大雨下面一个女子站在路中？还是我眼花，根本就没人。但是，她瞪我一眼时的神情我还历历在目，那是一双幽深如清潭的眼睛，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气，尤如飘浮在海面上的寒冰。我似乎在哪里遇见过这双眼睛的主人，那样熟悉又那般的寒冷。像是封印在记忆的最深处，任我如何思索也想不起来。或许，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幻觉。就算真有那么一个女子，那又与我何干？我又何苦管她是什么人。我全身淋透跑回家。


　　我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开灯，猛然呆住了。只见在黑暗的屋里幽幽地浮动着银白色的光芒，不是很亮，柔和的光芒就像浸泡在杯子上的茶叶一样在屋里渐渐漫延。我顺着光芒走进房间，原来光芒是从月舞的盒子的缝隙透出来,里面还传出沉闷的碰撞声。月舞今天到底怎样了？为什么如此局促不安？我一打开盒子，月舞竟然轻飘飘地悬浮在空中，向外面飞去。我立刻追着月舞狂奔出去。它到底要去哪里？我从没见过今天这个样子的月舞，从没想过有一天它会离开我飞走。它究竟要去哪里？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它难道就这样离开我消失不见吗？幸好它在雨中的飞行不是很快，每当我落后时它就会停下来等我追上来又继续飞。就这样飞飞停停，我与它始终保持约一百米的距离。它究竟想把我引到哪里？走了约莫三公里，它在前面消失不见了踪影。我正疑惑，只见前面站着一个黑衣女子，就是刚才我见过的那个女子！她正低着头看着手心里的东西。我走过去一看，她低头抚摸着月舞，月舞在她手里居然幻变着七彩的光芒。她似乎不记得我了，抬起头迷茫地望着我问，“这是你的吗？”“是啊。你知道它的来历吗？”“我觉得它好熟悉，好像……”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尖叫一声晕倒在地上，月舞随之咣啷一声掉在地上失去了光泽。“你怎样了？”我用力摇着她肩膀，试图让她清醒，可她仍旧晕迷不醒。雨越下越大，没有办法我只好背着她一步步走回家里。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吸附闪电的能力？她与月舞又有什么联系？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里回旋不停。


　　我回到家叫隔壁的大婶过来帮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大婶偷笑的神情使我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回不了家，你别误会。”我尴尬地说。待大婶走后，我握着她脉搏，指尖感应到有力的跳动。她应该只是晕过去而已。我松了一口气。我还有一大堆的问题要等她醒过来解开谜团。在她醒来之前，我要先去冲个热水澡，虽然她身材娇小，但背着她在雨中走了三里路也累坏了。


　　当我冲洗完出来，她还没睡醒，眉头紧锁，长长的眼睫毛随着呼吸微微地颤动，细致白晰的脸庞，她不属于楚楚那种一笑倾城的美，但眉宇间自有一股灵气，若说楚楚是醉人的牡丹，那么她就是高高树枝头上小朵的玉兰花。从她的脖子透出幽蓝的光芒，我走近伏下身子细看，只见她的脖子系着一条项链，光芒就从那里一点点地透出。我把项链拉出来，看到坠子是一副鱼的骨骼，和鱼之泪里面的鱼骨一模一样，只是比它大了两三倍。洁白的骨骼泛出淡淡的幽蓝的光芒，我从口袋里拿出月舞，原本已经褪去光泽的月舞竟也慢慢染上碧蓝，蓝光越来越大，她的身躯渐渐被光芒包围，浸在幽蓝的光芒中。我不禁看呆了。这时，她微微张开了眼睛，看到了我。


　　“你醒了。”我高兴万分地说，她坐起来环顾四周，猛然扑过来抓起我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这是干什么？”我痛得大声尖叫。难道我捡到的是一个吃人部落的人了？！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帮我换衣服？”她愤恨地说，原来她就是因为这样。


　　“大小姐，不是我帮你换的，是隔壁的大婶过来帮你换的。”我无奈地说。


　　“真的吗？”


　　“千真万确，你不信可以过去问她。”她没有再说话，陷入沉思中。


　　“你快放了我。我的手好痛啊。”她这才慢慢地松开手。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刚才晕过去了，是我背你来这里的，不然你早被大雨淋死在路上也没人知道。”我生气地说，“你知道月舞的来历吗？”我把月舞递给她，她摇摇头没有接住。


　　“我不知道，刚才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真的吗？那它在哪里？”我急切地问。


　　“我都说不知道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刚才握着它时忽然一道强烈的能量向我涌来，我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好像什么也想不起。于是就晕过去了。”她大声地说。


　　“你再试一试。”我期待地看着她。我把月舞递给她，她有些害怕地接住，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握着。过了好久，她终于张开眼。


　　“刚才你感应到什么了？”我着急地问。


　　“我看到月舞好像融合在一起了。”


　　“你说融合一起？那么就是不只一个了，是两个吗？”


　　“好像是吧。我不知道。”她迷茫地说。“我好累，要休息了。”她也够累了。


　　“那好吧。晚安。”她究竟是什么人？看来要等到明天才知道了。


　　那晚我睡得好熟，也许是太累了吧。等我醒来时已经十点了，我连忙爬起来走过去敲门，好久也没人应。我用力一推门就开了，里面空无一人。被子等叠得整整齐齐，好像昨晚没人来过一样。难道昨晚只是我发的一场梦？可是昨晚的事情我历历在目，不可能是幻觉。我飞快地跑出去敲开隔壁的门，“大婶，昨晚你去我家见过一个女子吗？”“什么女子？我根本就没去过你家，昨晚下大雨我睡得好熟呢，哪里也没去过？你怎么了啊？”大婶奇怪地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弄晕了，难道是大婶在说谎？那么她又为何骗我？昨晚那个女子究竟又是什么人？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吗？可那张苍白的脸庞却清晰地浮在脑海里。难道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太想知道月舞的来历而发的一场梦？我忽然觉得手臂有些疼痛，卷起衣袖看到手臂上有一道鲜红的牙印。


　　


　　四、温暖的思念


　　


　　爱是一种习惯。当你对他的温存习以为常时，就中了他暖暖的病毒。


　　——楚楚语


　　一天天过去了，那道伤口很快就复原了，我也逐渐把这件事遗忘。因为目前有一件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事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在我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楚楚好像有了回应。她终于邀我去她家作客。她的家其实就在书店的楼上。虽然不是很大，但布置得整洁朴实，阳光安静地趴在地板上，空气中流淌着蜂蜜的香甜。


　　“我这里太简陋了。”楚楚淡淡一笑。


　　“不是啊，这才是家的感觉。”我舒服地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茶，茶香在唇齿间回味。


　　“我没有家，不知道家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楚楚的眼睛暗了下来。“我和你一样，从小就是个孤儿。”


　　我望着楚楚，不知道如此柔弱的她是怎样走过来的，她应该是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才对啊。我的心无比疼痛起来。


　　“你在哪里，家就在那里啊。”


　　“真的吗？”楚楚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


　　“当然了。其实在我心里，你就是家。”我坚定地说。楚楚忽然沉默不语。我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说话太过了，可是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如何也收不回去。过了好久，楚楚抬起头笑了。


　　后来，我经常追问她，是什么原因使美丽动人的仙女愿意和我这个凡人交往呢？她抿着嘴笑而不答。直到某天，她才说或许是因为习惯吧。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已习惯了我在傍晚六点四十五分走进书店，习惯了我在书店中站立的身影，习惯了空气中有我游动的气息。当有天我没来时，思念的虫子就会躲藏在书页里面，或者逃匿到每片花瓣的背后，嗡嗡作响。


　　


　　五、月琴


　　


　　柔弱是一种杀伤力很强的武器。


　　——月琴语


　　这天，楚楚要带我去见她最好的朋友，她叫雷月琴。和楚楚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事摄影工作，刚从外地出差回来。


　　她家住在比较高的地势，我们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台阶上拾级而上，幽静的树林偶尔传出一两声鸟叫声，楚楚说她喜欢清静的地方，所以选择这里。我们走了约莫五分钟，拐了三道弯才到开阔平坦的地方，路的尽头是一幢西方建筑，三层高的洋房，门前是镂空雕花的大铁门。透过铁丝看到一个鱼形的喷水池。楚楚熟悉地掏出钥匙打开门，经过喷水池，穿过花园，才是主屋，已有人站在门口迎接我们。乌黑浓密的长发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她身穿V字领嫩绿的连衣裙，恰到好处地裸露出瘦弱的肩膀，裙角在风中微微地摇曳，白晰瘦削的脸庞，幽深如清泉的眼眸，尖尖的下巴，嘴角微微扬起，像一朵风中的蒲公英。


　　我吃惊地看着她，虽然事隔几个月，但我还清晰记得，她就是那个在雨夜里遇见的神秘的女子，我还记得她那双眼睛。


　　“我见过你，你就是那天雨夜里身穿黑衣服在路中间招唤闪电的女子！”楚楚不解地看着我们。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哪里有什么能力招唤闪电？再说我最不喜欢穿黑衣服了，你不信可以问楚楚。”她一脸茫然地说。


　　“是啊，你一定是看错了吧。再说下那么大雨，哪里会有那么傻的人不带伞站在路中啊，居然还能够召唤闪电？！”楚楚张着明亮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我说。我相信楚楚不会说谎。我清晰地记得她的那双眼睛，一定是她无疑。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连楚楚也被她瞒着？她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密秘？我疑惑地看着她。


　　“我听楚楚提起你好多次了，可是一直没时间跟你见面。很高兴认识你。”她满脸灿烂地对我说。我暂且把所有的疑问全留在心底，或许每个人都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也或许她有什么苦衷，既然知道她在这里，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查个水落石出。我握着她递过来的手，柔软冰凉的小手在手心里一滑而过，像一尾鱼。这是我当时奇怪的想法。


　　


　　无论如何，我也要查清楚她的底细。从楚楚那里打听到，她今晚有约会出门不在家。于是我就趁着夜黑翻过围墙，穿过花园。四周很黑，只听见虫子叫的声音。我不废吹灰之力穿过花园，来到主屋。我那次白天来的时侯已注意到西面的墙上有个空调管从三楼一直到地面，那里应该可以爬上去。我无惊无险爬到二楼，看来我今天运气不差，窗户居然没关，许多准备好的工具也用不上了。冷冷的月光斜照到窗台，我打开手电筒，摄手摄脚走到梳妆台前轻轻打开抽屉，只有些零碎的杂物。忽然一阵寒风从窗台吹进来，我不由打了冷战，毕竟我从未做过亏心事，今天好像总觉得有点心虚，若不是因为她，我今天也不会沦落到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只要我找到证据，证明她就是那晚我见到的那个女子，那么我一切的努力就不会白废。我继续搜索，床底衣柜一一搜遍也没任何发现，正当我停下来思索时，不知怎么手电突然掉到地上熄灭了，四周顿时漆黑一团，觉得脖子冷飕飕，我弯下腰想要捡起手电，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到，整个人往前扑，我跌到地上立刻滚到一边，一跃而起，矇眬之间似乎有条人影在前面晃动，我挥拳向那人迎面打去，那人闪身避过，我一招横扫千军，料想没有多少人能避开我这一腿，谁想那人也是身手极快，转身就到我身后向前一推，我一个踉跄往前走了几步，幸好这人力度不大，不然我准是像个蛤蟆一样扒在地上起不来。看来我太小看这人了，我和那人在黑暗中接磋了几招，只觉得那人的手滚烫地热，这又是个什么人？使的又是什么招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铁砂掌吗？只是力度不够，不足以为患，我相信不足二十招我就能把这人搞定。几招一过，我就摸清那人的招式，虚晃一招，接着海底捞月，反手捉住那人的手扭到身后，那人痛得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从窗台透进的月光中，我终于看清楚，原来就是雷月琴。


　　“你究竟想干什么？”她恨恨地说。


　　“你居然还问我想干什么？我问你，你那天晚上在路上做什么？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为什么月舞会听你使唤？”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她一脸无辜地说。


　　“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就是那天我见到的那个人，就算你再怎么抵赖，我还是认得你。”


　　“就算你那天见到的是我，那又如何？难道你就可以偷偷摸摸进我的房间吗？没见过做贼的也有理。”


　　“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能力？”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是没必要告诉我，不过。。。。。”我加大力度用力扭她的胳膊。


　　“不要，好痛，我告诉你好了。”


　　“这才对嘛。”


　　“那你快点松开我，不然你真想弄死我啊？”


　　“如果我松开了你，你不说了呢？”


　　“这里就你和我，我一个弱女子又打不过你，我能跑到哪里去呢？”


　　“好吧，看在楚楚的份上，就放过你这一次。”


　　“哎，你还记得楚楚啊，要不要我叫她过来啊。”她揉了揉胳膊，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打开台灯。这时才看清她身穿宽松的睡袍，橘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通红通红的，眼睛里好像缀着几颗闪烁的眼泪，也许是我刚才下手太重了些吧。我暗对自己说不能心软。


　　“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


　　“你想听哪些呢？我就说哪些好了。”她拿起梳子优然地打理有些凌乱的长发。


　　“就先说你那天晚上在路上做什么吧，那么大雨淋着居然还站在路上？”


　　“你这是关心我呢还是在嘲笑我？”


　　“别叉开话题。”


　　“我。。。。。我那天在那里干什么呢？那么久的事了，我要好好想一想。”她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没有说话。


　　“你这是在耍我吗？”


　　“不是啊。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你说的哪天的事呢？”她再一次一脸无辜地说。


　　“那是今年七月二十六日，晚上约莫八点钟，天下着大雨。”我拧着眉头强忍着大声地说。


　　“我都不记得了，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呢？”


　　“我怎么记不清楚？那天你晕在路上，是我背你回来，可是你却居然恩将仇报还咬了我一口，现在牙齿印还在！我又如何不记得？那天你所有的一切我全记得，就连你耳垂下有颗痣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你过来看看，我的耳垂下可有你说的痣？”她拢开秀发，侧着头看着我。


　　我迟疑地靠近去，温润的耳垂下什么也没有，白晰的颈脖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忍不住想咬一口。奇怪，居然没有一颗痣。这时，她猛然一拉我的手，顺脚一踢，我立马被她压在地下，我一个侧滚翻，顺势一拉，把她也掀到地上，虽然她身手不错，可惜毕竟力量没我强，最终被我摛住。


　　“你还不想跟我说实话吗？”我生气地说。


　　“我不说又如何？”她笑咪咪地说。


　　“你现在可是在我手上啊。”


　　“是吗？不过输赢还未定呢？”她笑得好开心。


　　“现在这样了还说输赢未定？”我有点怀疑她不知暗中做了些什么手脚。


　　“好香，那是什么味道呢？好像是皮蛋瘦肉粥的味道呢？”她一脸陶醉地说。


　　“那又怎样？”这时我也闻到了粥的香气。


　　“月琴，你醒了吗？我给你送粥过来了。”这时，门口响起一把娇柔的女声，清澈圆润像珍珠在玉盘滚动的声音，深深落在我心里。


　　我顿时呆住了。那不是楚楚的声音吗？她怎么也在这？


　　“今天我生病发烧了，临时取消了约会，所以我会在这里，楚楚是听说我病了过来照顾我。”她好像是为了打消我的疑问，得意地说。“你还不放开我？”我松开了手。


　　“如果你不想让楚楚知道你刚才对我这么无礼的话，我劝你从这里跳下去。”她走到窗边笑咪咪地指着外面说。


　　“从这里往下跳？”我望着外面的黑暗说。


　　“是啊，你跳不跳？”


　　“跳！我跳！”我二话不说就往下跳下去。


　　“外面怎么这么吵？”


　　“没什么，也许是一只流浪狗在这边找食物吧。”


　　幸好我没跌死。我暗自发誓，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有点怀疑，是不是我前辈子得罪了她，以致她今世来报复我。每次和楚楚去见她，我都觉得头疼，不是被她在饮料中加了东西，就是无缘无故被东西砸到头顶上，最离谱的那次就是居然把一只老鼠放在我口袋里。当我向楚楚上诉时，楚楚却居然和她站在一旁大笑起来。我发觉自从认识她后是我最倒霉的日子。不过，看到楚楚那么开心，就算我受再多的苦都值得。我希望我的楚楚天天都这么开心。我一直看不透，雷月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有时冷若冰霜，有时忧郁哀愁，有时又刁钻顽皮，究竟哪一个才是直正的她呢？她紧锁的眉宇间究竟隐藏着些什么，乌黑浓密的长发缠绕着怎么样忧郁的花事。我相信，她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后面，必然深深收藏着一颗柔软剔透的心。或许随着时日的推移，一切自然明了。


　　


　　现在我们去哪里都是三人行，楚楚说我们是麻辫子上的人，哪天少了一个人也不会那么开心。我也渐渐习惯月琴的存在，好像我们三个真的谁也缺不了谁。我和楚楚边聊天边慢慢地散步，月琴一来到游乐园就不见了人影，早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楚楚叫我去把那个疯丫头找回来。好不容易才逮到两人的时间，我不情愿被那个疯丫头破坏。楚楚笑着说若没了她我会怎么样？若是没有她？我从没想过这事，或者说这对我来说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我会把楚楚呵护得像尊贵公主一样幸福。


　　当我好不容易找到月琴时，她正大叫着从海盗船走下来，摇摇晃晃在路中央向我迎面走来，双颊绯红，夕阳的余光落在她金橙的裙裾上，我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猛然，我看到她头顶上一个广告招牌从树上快速地往下掉下来，我来不及细想向前冲过去猛然拉开她到一旁，招牌从身边擦肩而落。


　　“你没事吧？”我着急地问。


　　“没事。”她惊惶地说。我松了一口气。她定定地看着我，水一般温柔的眼光，那般亲切只觉得心底暖暖的。她用手指敲着我前额，“笨蛋在看什么啊？”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我紧握着她的一只手。我松开手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以前见过吗？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说这句话呢？没有一点新意。”她冷冷地说道。


　　我开始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忘了和她的仇呢？居然毫不犹豫就救了她？连道歉也没有一句。我想起来，她那时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小晴在水底里安静地在看着我一样。


　　如果说楚楚是脱俗的仙女，那么月琴就是骑着扫帚的小巫女了。如果我没遇到楚楚，我想我会喜欢上月琴。只是，我已经有了楚楚，她是我一生守护的人。


　　


　　六、玉骨


　　


　　从游乐园回来后，我很久没见到月琴。听说她最近在忙着工作上的事。楚楚叫我把一些新书给月琴送去。当我到她家时，竟发现她跌倒在地上，正吃力地往门外爬去。


　　“你到底怎么了？”我冲过去把她抱起放到沙发上。


　　“快，快帮我找玉骨。”她指着外面急速地说道。


　　“什么是玉骨？”


　　“鱼形的骨骼。泛着透明的蓝色光泽。”她苍白着脸，有气无力地说。


　　“就是那天晚上我见到的那串项链吗？”我焦急地问。


　　“是啊，就是它，你快点把它找出来。”她虚弱地闭上眼睛晕厥过去。我用力摇着她的肩膀，“怎么晕过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回答我！”我拍了拍她脸颊，她没有回答我。


　　“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把它找出来的！”


　　我跑到花园里不放过一草一木，拼命地寻找玉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却还没有找到玉骨，不觉间急得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她会就这样死去么？我扭过头望着躺在沙发上的月琴，她的脸毫无血色，紧闭着嘴唇分明是忍着痛楚。我用衣袖擦干眼泪，转过身继续向前搜索，忽然前面闪过一道明晃晃耀眼的白光，我眯着眼顺着光线望去，原来那光线来自水池，我立刻飞扑到水池，终于看到了在水池底部，一条幽蓝透明的鱼骼项链。


　　我惊喜万分，扶起她把项链小心翼翼地戴在脖子上。抱着她试图温热她冰冻的身体，过了片刻，她终于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以为你快要离开我了。”我高兴得忘乎所以，不由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她柔软的嘴唇。


　　“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吗？”月琴的脸上渐渐漾起了红晕，像天边一抹嫣红的彩霞。


　　“从我出生起这片玉骨就和我在一起了，当它离开我时，我就会变得很虚弱。我需要依靠玉骨的能量来维持生命，每当玉骨能量下降时，我就要从闪电中吸收力量来补充。”


　　“那天晚上你是在为玉骨吸收能量？”


　　“是的。”月琴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月舞为什么会听你使唤呢？我从未见过月舞散发如此耀眼的光芒。”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受到玉骨的影响吧。”说完，月琴挣扎着站起来，可力气还没恢复，差点就跌倒了。


　　“你力气还没恢复，就不要乱动了。”我扶着她站起来。


　　“你走！我不要你扶我！”月琴用力推开我，大声叫起来。


　　“怎么了？”我伫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她提高声量大声地说道。


　　“好，我走！你安心休息吧。”我有点生气地说。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转变这么快，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当我第二天去找她时，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像上次那样，凭空消失了。我知道，月琴这次是真的离开了。在我和楚楚之间，她选择了逃避。我望着信纸发呆。我无法控制事情的发生，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我究竟爱的是月琴还是楚楚？我也搞不清。只是，楚楚太美好太柔弱了。我不能辜负她。就算我和月琴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幸福。我相信月琴的坚强一定可以帮她克服困难。


　　有时候，女人的柔弱是一种杀伤力很强的武器，太坚强了反而是一种坏事，让疼你的人认为你有足够的力气去承担失去他的勇气。


　　


　　七、一场幻觉


　　


　　日子安静地流逝，浮云优闲地飘荡于湛蓝的天空里。每天下班后我都去准时到书店，桔黄的灯影下，掀动的书页间依旧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清香，一如我刚来这里时的感觉。向左是书店，向右是咖啡店，我已经很熟悉，再也不会分不清。只是每天雨夜，我都会撑着伞走到马路上，希望可以再次看到一个黑衣的女子站在路中召唤闪电。只是月琴再也没有出现过。偶尔，我们会收到月琴不知从哪里寄回来的信笺，说她又去了哪些地方游玩，遇见了些什么新鲜事。每次收到她的信，我们都很开心，知道她还平安。


　　据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微凉的风在街上游走。这时，斜斜的阳光照在博尔赫斯书店招牌上。我决定从此站在门口，守候一个女子。那真是一段忙乱的日子，我和楚楚开始酬备结婚的事宜。我从未尝试过，幸福是如此贴近，如此触手可及，甜蜜的花香纷至沓来，令我措手不及。我微笑着摊开手心，把一片片花瓣收藏在幸福的角落。


　　


　　我一直不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是真的。我甚至怀疑，这所有的一切只是我大白天的幻觉。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窗外耀眼的阳光照得我恍恍惚惚。我的头剧烈地疼痛。我想起楚楚站在路的一端，穿着洁白的连衣裙，轻飘飘地向我迎面走来。天空漫无边际洋洋洒洒地下起了一场红雨，粉红的雨滴像是片片花瓣。


　　看，天空下起了花瓣雨了，楚楚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那是花之精灵送给我们的贺礼吧。楚楚暖暖地笑着，像葱葱郁郁盛开着的白茉莉。


　　不是的，这一定是我的错觉。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不顾护士的阻拦冲出医院来到马路边。我疯狂地拉着路上一个个的行人问，刚才是不是出了车祸？那个女子到哪里去了。可是所有人都摇着头晃着脑袋说我神经病，根本就没有车祸。我飞快地跑回家，可是楚楚就是不见了，我发疯一样去找过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我报警，登报寻人启事，一无所获。楚楚就这样莫名其妙凭空消失掉。我也希望那场车祸真的是我的一场幻觉。可是为什么楚楚不见了？我歇力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可是除了一大片红红的花瓣雨外，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相信楚楚一定还活着，一定是藏在某个我所不知道的角落。为什么当我快要碰触到幸福时，却让我失去一切？我依稀记得那天天空的云层后面好像躲藏着一条鱼尾巴。我问小晴，是不是你把楚楚收藏起来了？我问诺，是不是你把楚楚收藏起来了？楚楚是不是去找月琴了？可是茫茫人海。要找两个人谈何容易。连楚楚都不知道月琴在哪里，楚楚又怎么会去月琴那里？我唯有对着小晴苦笑。


　　小晴没有理会我，优雅地扭一扭水草一样纤细的腰，摆一摆金黄的裙裾，掉头走掉。


　　水影绰绰，波光的碎片揉进眼睛里，一晃一晃的在眸里闪烁如流萤。心情如同秋天纷纷扬扬的树叶无法制止地往下掉。我无助地看着她转身离去，迈着急急的小碎步往前走，使得用阳光的金线缝制成的裙裾微微掀起一角，一串银铃系在白晰的脚裸上，轻快地踩着阳光奏着不知名的曲子。


　　我想叫住她，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仿佛任何的声响都会惊扰她的宁静怡然，只能呆呆地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她忽尔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我，浅笑盈盈，嘴角微微翕动，欲言又止。我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地划了三个圈，然后握紧拳头放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我无意识地连贯地做着这一个动作，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代表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每次见到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做这个动作？我始终无法理解，这个动作是否有深层的含义？为什么每次，当她看到我这一动作时，她的眼眸里似乎总含着泪，忧伤悲戚的神情使我心不由一悸。


　　“小晴，我们一切都会好的。”我若有所思地说。她仪态万方地向我款款而来，像一个遥远的梦飘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漾起一圈涟漪……


　　


　　八、失忆


　　


　　六个月后。


　　空气中弥漫着海腥的味道，砂砾被海浪涌上来又褪下去。我弯下腰掬起一捧水，咸咸的海水味令我想起了咖啡的味道，心房渐渐又疼痛起来。向左转是书店，向右转是Coffee Shop。只是早已是物事人非，人去楼空。眼泪已迷濛，我跌坐在沙滩上，往事如潮。海水一浪接一浪猛扑过来，我依稀看见海水簇拥着洁白的连衣裙向我飞过来。我不可置信地擦干眼泪，定睛一看，发现左边远处海滩真有一个白色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我飞快地跑过去，竟然是一个女子，长发披肩，全身湿透晕倒在海边。


　　“喂，你醒醒！”我拍打那个人的肩膀，把那个人用力翻转过来。我吃惊地盯着她，居然是楚楚！我的楚楚！失踪了半年多的楚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连忙给她急救，终于她悠悠地吐出了一口气，微微张开了眼睛。我傻笑着疯狂地紧紧抱着她，我终于找到楚楚了。我开心地大叫起来。


　　“你是谁？”她迟疑着望着我，“你认识我吗？”


　　“楚楚，你怎么了？你难道不认识我了么？我是风，杜晨风。”


　　“杜——晨——风？”她一脸迷茫地念道。


　　“对，我们就快结婚时，你忽然消失不见了，害我找得好苦。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也不知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叫楚——楚吗？”她疑惑地说。


　　“是啊，你就是我的楚楚。你看，我还带了我们的照片来，你都不记得了么？”她慢慢地翻看着相册。


　　“这个人就是我吗？”她指着相片愕然地问道。


　　我的心不由坠入谷底。“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请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也许是我的诚意打动了她，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把楚楚带回家安顿好，希望能够使她想起一些事情。可是楚楚好像全都不记得了。只要她平安不再离开我，那么她记不记起我已不是很重要了。我相信随着时日的增长，我们会慢慢重新培养起感情来。


　　向左转是书店，向右转是Coffee，你的书店在二楼，向左转从楼梯上就是了，你以前就住在三楼。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自从楚楚走后，我就跟房东把这栋楼买了下来，里面所有的东西一直维持不变，不曾动过。许是太久没来这里了，桌面已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楚楚好奇地望着这里的一切，“这里就是我曾住过的地方？”


　　“是啊，你随便看看。”


　　她环顾四周，开始打量着屋子。我推开窗，光线从外面透进来，阳光的碎片洒了一地。我从厨房拿出抹布，开始打扫起这间房子来。尘土在阳光中飞扬，所有的东西渐渐焕然一新，抖落一地的笑容。当我终于忙完时，楚楚正坐在床沿低头冥想。


　　“想起些什么了没有？”我走过去问道。


　　“没有，什么也想不起来。”她抬头茫然地看着我说。


　　“这是什么？”我发现楚楚手中正玩弄着一个月牙形的东西。


　　“是在床头柜里找到的。不知是什么？”她递过来给我看。


　　那个月牙形的东西约二十厘米长，黑叻色的金属上面绕着边缘雕琢着一些波浪形的花纹，中间微凹下去的地方像鱼的眼睛，镶嵌着一颗幽蓝光芒的鱼之泪。背面则光滑如镜。这不就是月舞吗？我惊讶地说道。原来它真的有另外一面，一直在陪伴着楚楚。


　　我回到家把自己那半块月舞拿出来，与楚楚那面重叠在一起，大小刚好合适，它们如同一弯新月，幽幽地泛着蓝色的光泽。为什么楚楚有另一半的月舞，月舞究竟是什么？我翻阅了大量的书籍也一无所获。只有一本书简单地提过，月舞上面镶嵌着鱼之泪，是由鱼的精气凝聚而成。当他们相遇时，就是回归。回归究意意味着什么意思？回去哪里？我想得头都痛了也不知道。不过，最重要的就是我和楚楚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很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感情。我不介意楚楚忘了我们的事情，我只希望我们就这样笨笨地相爱，笨笨地呆在一起的时光能够一直到永远。有没有月舞，月舞究竟是什么，已不再重要。


　　


　　我要紧紧握住这段幸福，不会再让它飞走。


　　满天繁星，坠满了我的心愿。


　　楚楚说她有些压力，因为她想不起我是谁。


　　我说不用担心，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想不起也没关系，只要以后有我陪着你就行了。


　　楚楚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楚楚就会重新接受我。我们的感情逐日增长。


　　最近楚楚老是睡不好，说梦魇中有个人老是喊着她的名字。


　　我说那个人不就是我嘛，她微笑着不置可否。


　　等到你的梦魇来时，我就去把它捉住，让它以后再也不敢来烦着你。


　　她微笑地点了点头终于安静地睡着了。


　　我握着她的手靠在床沿看着她沉睡的样子。她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地颤动，红润的脸颊像熟透的水蜜桃。她口中喃喃地不知在说着些什么，梦魇又来找你了吗？我伏下身把耳朵靠在她嘴巴上。洛奇？奇怪的名字？楚楚又梦见什么了？洛奇是什么人？听名字应该是一个男子。楚楚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沙滩上，我没有深究过。只要楚楚平安就好了。可是今晚，她睡梦中却叫着另一个男子的名字，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当楚楚醒来时我不经意地问她谁是洛奇，她茫然地说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只要楚楚还在我身边就好。我深怕现在失去记忆的楚楚，突然有个叫洛奇的男子来带走她。


　　可是，不管我有多压抑，我终于因为楚楚梦中呼唤洛奇而和楚楚第一次吵起来。楚楚走了。连月舞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懊悔极了。我再也无法忍受楚楚再一次的离开我而去，疯狂地到处寻找楚楚。天黑了下来，当我终于找到楚楚时，楚楚就坐在海边的岩石上。泪水涟涟。


　　我说楚楚我们回去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了无中生有的事而乱发脾气了。


　　楚楚轻声地说那不是无中生有的事。


　　我不在乎，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生涩地说。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并不是这样。我没有生气。


　　既然没有生气，为什么你会躲在这里掉眼泪？


　　因为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你了。


　　别离开我，好吗？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你想我怎样我就怎么样，只要你不离开我。


　　我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其实我知道，你真正喜欢的是月琴。那次在游乐园我看到你奋不顾身救了月琴，我就知道了。只怕连你自己也没发觉而已。你只是被我的外表所吸引。


　　不是的，并不是这样。如果换了是你，我也一样会这样做。难道你又准备让我再一次失去你吗？我决不许你再离开我！你一声不响离开对我打击有多大，你知道吗？


　　对你来说，我就好像是一个遥远的不可触摸的梦，你一定要忘记我，月琴才是你这一辈相濡以沫的人。当你第一次见到月琴时，我就知道了。请你们代替我一定要幸福地在一起。


　　我又怎么可以把你忘记，你以为你这样离开我，我就会幸福吗？不会，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会幸福了。没有你，我又如何生活？


　　其实我早就应该死了，你还记得吗？我早就应该在那场车祸中死了。


　　没有车祸，那只是我的幻觉。你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的，我是被大海里的精灵救活了。他们说我原叫若诗，与他们居住在蔚蓝的深海里。可惜他们也只能延长我三个月的生命，让我了却这世未完的心愿。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


　　我走上去紧紧地抱着楚楚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你是故意和我吵架。然后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不想让我知道，对吗？这一切全是假的，不是真的，对吗？我哭喊着说。


　　楚楚轻轻摇了摇头。你听我说，请你们一定要替我幸福地生活下去。楚楚有气无力地说，渐渐闭上了眼睛。


　　我不会让你死的。既然他们上次救了你，这次应该也能救你。


　　我紧紧抱着楚楚一步步走进海水中。冰凉的海水一浪浪迎面扑过来，慢慢把我们淹没。


　　我失去了知觉。


　　


　　九、回归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悬浮在海水中。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芒将我们包围，海水也进不到里面来。我低头看着熟睡的楚楚，心想一定要救活她。原来光芒来自月舞。楚楚颈上戴着的月舞散发出淡蓝的光芒将我们保护起来。许多五颜六色的鱼类在身边穿梭，我无暇观赏，一心只想着救楚楚。我们在海底里飘浮了好久，不知去哪里。终于来到一块大石头前面停止了飘动。我走近石头细看，只见石头上面镌刻着一行文字。写着麽诃。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岩石，发现密密麻麻长满的水草地方好像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形状像月牙。我拿着月舞，把它按进凹进去的地方，顿时光芒四射，耀眼的光芒使得我睁不开眼睛。待光芒渐渐消失，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宽敞的洞，一直延伸到无尽的黑暗中。洞里的水及腰一样深，我抱着楚楚小心翼翼地在水中一步步前进。四周漆黑一片，感觉地势越来越高，我边走边叫“有人在吗？”空荡荡只有回声。在黑暗中艰难地前行了约摸一个多小时，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丁点光亮。我惊喜地抱着楚楚飞快地往前走。待走到尽头，是一片光明，我从黑暗出来好久才习惯光明。


　　前面有一座宫殿一样华丽的建筑物，我来不及细看，抱着楚楚急急地走进去，一路上空无一人，像一片寂静的死城。当我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大厅时，终于看到里面聚集着几位慈祥的老者，鱼鳞的身躯，拖着长长的鱼尾。想必这就是我们人类所说的人鱼吧。我抱着楚楚走向他们，还没等我开口，一位老人向我走来说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她。”


　　“若诗是我的女儿，若是有办法救我一定会救，只是就算我们有再大能力，也不可能扭转命运。世间万物总会有熄灭重生，才会源源不绝。你就让她安静地休息，让她回到出生的地方吧。”说罢，他抱起楚楚口中喃喃地不知说着什么。只见他们慢慢飘起来悬在半空，幽幽的绿光缠绕在他们身旁，看不清里面。忽然一道闪电一样的白光从天上直刺进碧绿的光芒中，我惊恐地大叫一声，那位老者已轻轻地飘落下来。


　　“楚楚呢？”我焦急地问。他慢慢摊开掌心，一颗晶莹剔透的鱼之泪在手心里散发出幽幽的寒光。我顿时晕厥过去。待我醒来时，发现在床上。身边有个男孩望着我，“他醒了，洛奇醒来了。”许多人都围了过来。


　　我诧异地看着那个男孩，“洛奇？！哪个洛奇？洛奇在哪里？”


　　“你就是洛奇啊！洛奇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米米。”“我是洛奇？！”


　　“是啊。你看，你和我们一样，有着鱼鳞，有着长长的健硕的鱼尾巴，你就是洛奇啊！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玩的。你都不记得了么？”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条鱼尾。我疑惑地望着他，好像想起了一些遥远的事。


　　“依晴呢？雷光呢？他们在哪里？”


　　他的眼睛灰暗了下来。“依晴在你离开的五年后也离开了我们不知去了哪里。雷光偷取了神庙供奉的玉骨，触犯了法律，现被大法师困在黑暗之所永不能踏出一步。”我终于想起来了。想起了所有的一切。可是，我的楚楚呢？她究竟哪里去了？她离开我了么？我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十、前世


　　


　　我们居住在麽诃国，在海洋里一直平安无事地生存了几百万年了。直至最近，由于人类污染越来越严重，长老们都忙于开会寻找解决办法，最后一致通过，只有我们努力修炼魔法，变成人类去陆地上生活，才是唯一的活路，可是这对于我们年青的一辈，总觉得这些事离我们还远呢，并不放在心上。今天长老们又在开会研究污染问题了，我根本就没耐心听下去，偷偷地溜了出来。


　　大老远就听到悠扬的海螺声，时而哀伤时而快乐，沉厚酣纯的音律在水中翩跹起舞，宛若天上星子的光芒抖落在黑暗水底中，星星朵朵绽开笑靥。我顺着海螺声走去，果然是依晴又一个人躲在珊瑚礁的后面安静地吹着海螺。依晴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们总是形影不离，感情就和兄妹一样好。


　　“洛奇哥哥，你也来吹海螺吗？”


　　“我不吹了，吹得鳃帮都痛了，我听你吹就行了。”


　　“洛奇哥哥不是在开会么？怎么跑出来了？”


　　“听到你又在吹海螺，就过来看看你呗。我们走吧，今天不是和若诗雷光他们去玩吗？”


　　“原来洛奇哥哥并不是因为我的海螺声来这里的，而是为了和若诗姐姐的约会才来啊？”


　　“才不是，我们快点走吧，不然迟到就不好了。”


　　“刚才吹了那么久的海螺，我才没力气走了呢。”


　　我无可奈何地背过身弯下腰来，“上来吧，说了那么多原来就是想我背你走嘛。”


　　“嘻嘻，洛奇哥哥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了。”


　　“有这么夸张吗？”


　　“有啊，像鲸鱼叔叔的肚子那样大。”


　　“拜托不要动来动去，好不？摔下来我可不管了。”


　　我背着依晴轻快地向前游去，碧蓝的尾巴在水中自由地逶迤而行。穿过几丛小鱼群，绕过海马叔叔的家，就来到我们经常聚集的地点。那是一座很大的珊瑚礁，很多五彩斑斓的小鱼在珊蝴礁中穿梭。恰好这时雷光和若诗也刚刚赶到。


　　“我们出发吧，这次我们的征程是到海面上去。”


　　“好啊，看哪个最快到。”


　　我们一涌而上。海水如华丽的绸缎披在我们身上，看着它渐渐由从幽幽的深蓝褪为无限透明的蓝，当我们冲破水的重重压力一跃而起时，银色的月光正挂在高高的天空中洒落在我们身躯，好像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泽。


　　“月光好美啊。”我们不约而同一齐说话。我们经常不顾长老们的警告偷偷游到水面上看月光。外面的感觉和海底里的不一样。在银色的月光下，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妙。我感受着自由的风在海面上穿梭而行，高兴地扬起大尾巴给雷光一个响亮的水花，雷光被我突如其来的袭击呛了几口海水，追着我打起来。


　　“依晴，我们去月之中央跳舞吧。”若诗拉着依晴向水中的月光游去。月光的鳞片揉碎在海面上一闪一闪，人影晃动，月影绰绰，清脆的笑声洒在水面上，醉了的风柔柔地吹，我和雷光不由自主地停止打闹，呆呆看着月光中翩跹的舞姿，水花灿若晨曦，笑意媚若仙子。两人沉醉在水中优雅曼妙地游弋，时间仿佛停滞不动，连附近经过的鱼都不觉停下来观看。正当众人看得如痴如醉时，猛然，一个深黄头发的家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飞快地游向月之中央，一把抓住正在跳舞的若诗。我们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奥杰！由于品性恶劣，前几个月前被长老赶出麽诃的奥杰。


　　“快放开若诗！”我们游过去把奥杰团团围住。


　　“就凭你们这几个？以为打得过我吗？”奥杰狂笑着说。他右手一翻动，尾巴一摇摆，一个巨浪向我们迎面扑过来。我们好不容易才从浪底游到水面上来，还没站稳，又一巨浪盖过来，我们又沉入水底下面。


　　“快停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若诗急得快哭出来。


　　“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怎样？”奥杰贪婪地说道。


　　“好，三天后你来迎接我吧，现在请你停止对他们的无礼！”若诗恨恨地说。


　　“若诗将是我的妻子，我三天后就会来迎接若诗。如果你们敢反悔的话，我将摧毁麽诃，到时别怪我！我有这个能力！”奥杰说完，大摇大摆地游走了。


　　“若诗，你没事吧。”我们急急地说道。


　　“我没事。”若诗擦了擦眼泪说道。


　　


　　十一、战争


　　


　　若诗是我们麽诃最美丽动人的女子，是我们麽诃族男子梦寐以求的对象。我们怎么可能让奥杰这种人娶走若诗？为了对付他，族长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奥杰的力量是如此强大，现在除了族长的力量尚可以与他对抗外，没有谁的力量能够阻挡他。可是族长年纪老迈，万万不能出去迎战。大家都一筹莫展，心情灰蒙蒙一片。


　　“大家不要为了我的事而如此伤恼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看着若诗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我暗自悔恨，为什么平时不努力修炼魔法，以致现在无能为力。


　　“若诗，只要有我在，我决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我跟若诗说道。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管不管用。”族长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开口说道。


　　“不管有什么方法，我都会试。哪怕要我死。”


　　“什么办法？！”大家都满怀希望看着族长。


　　族长转身走进卧室，小心翼翼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锁。幽蓝的光芒自盒子里轻轻飘出来，屋里顿时变得流光溢彩，沉浸在幽蓝的光芒中。大家团团围住盒子，只见盒子里躺着一对月牙形的弯刀，有两个手掌一般大，每一面刀上都镶着一颗鱼之泪，那是我们灵魂栖息的居所，据说我们死后就会化为一颗鱼之泪。刀的边缘缠绕着波浪形的花纹，刀面泛出湛蓝的光泽。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一对月舞原是一体，我们的先人麽与诃就是凭着这一面月舞共同创造了现在繁荣的麽诃。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一面月舞分开了变成现在这样半块的月舞。只要这一对月舞能够化为一体，合拢后的月舞蕴藏的巨大的力量将会拼发出来保护我们。只是我至今仍找不到方法如何使这一对月舞结合为一体。”族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大家都陷入沉思中。


　　明月在上，悠悠天际。


　　麽之殇，诃之泪，


　　拭血的灵魂随我飞。


　　魂已逝，魄已亡。


　　月在我心中。


　　我拿起月舞轻轻地翻看念道。


　　“你看到月舞上面的文字？”族长奇怪地说道。


　　“是啊。明月在上，悠悠天际。麽之殇，诃之泪，拭血的灵魂随我飞。魂已逝，魄已亡。月在我心中。这不过一首普通的诗罢了。是吗？依晴？”我把月舞随手递给了身旁的依晴。


　　“你看到上面写着的文字了？！”族长不可思议地说道。


　　“嗯。我也看到了。只是这些文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依晴问道。


　　“我也不知道。”族长摇了摇头。“这对月舞是上一任的族长交给我的。上面的文字不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到。可惜我研究了好久也猜不透上面的含义。”


　　我们所有人研究了好久也不知道如何使这一对月舞合拢。眼看期限就快到了，我们终于决定，由我和我们族的精英约一百人出去迎战，雷光则负责保卫我们的家园以防奥杰派人来偷袭。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也打不过奥杰。


　　


　　那一天终于来到，临走前族长把一对月舞交给我作为武器。我紧握着月舞，无论如何，我决不会让奥杰碰触到若诗，哪怕要我死。我们浩浩荡荡走出麽诃。


　　今天海水也不安定起来，墨黑的海水在海底翻腾不已，我们艰难前行。突然我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队伍里，我皱了皱眉头。“现在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跟着我出来？我不是叫你留在城里守卫吗？”


　　“奥杰那个坏蛋我要亲手杀死他才解恨。”依晴嘟嚷着说道。


　　“只怕你还没杀他已被他先杀了。连我都没足够的力量杀死他，更何况是你？！快点给我回去！”我生气地说。


　　“不！我要杀了奥杰给若诗姐姐解恨。”


　　“快点给我滚回去！这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再不快点走就来不及了。”我气极了扬起手就是一巴掌。依晴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还是我第一次打她。我叹了一口气，现在要走已来不及了，奥杰已向我们迎面走来，身后还带来了约莫五十余人。我把半面月舞塞给依晴。“等一下紧跟着我，不要走开。”


　　“嗯。”依晴含着泪点了点头。


　　


　　“你们居然还不把若诗交出来。那就别怪我了。”奥杰怒气冲冲。


　　“就凭你们，能拦得住我吗？”奥杰狂笑起来。


　　瞬时间海水翻天覆地冲向我们，我紧咬嘴唇，辛好这次我早已有准备，不然就会像上次那样被海水掀翻。我看准空隙，飞快地闪身跃起，拿起月舞朝奥杰冲过去，奥杰侧身避过，我步步紧逼，奥杰都一一轻松避过。


　　“就凭你也能打得过我吗？”奥杰轻蔑地说道。“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吧。”


　　猛然间，海水变成一条巨大的毒蛇，飞快地缠绕着我的身体，把我勒得喘不过气，动弹不得。这时一道白光在我眼前晃动，我终于逃出来，抬头看到依晴正在和那条毒蛇撕打，虽然那蛇身躯已一分为二，蛇头却仍然不依不挠张着血盘大口向依晴扑去。依晴闪身不及，被蛇头咬着不放。我把手中的月舞飞旋出去，把蛇头打得粉身碎骨，那蛇终于消失无踪。


　　“你怎样了？”我冲过去扶起依晴。


　　“没事。”依晴摇了摇头。


　　“别以为就你会，我们也会。”我向依晴点点头，和依晴手拉着手围起一个圆圈浮在水中央，闭着眼睛口中喃喃地念着咒语。顿时巨大的雷劈飞向奥杰，奥杰闪身躲过，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雷劈像雨点一样朝奥杰落下去，随着一声声巨响，奥杰的身影已被雷劈笼罩其中。就这样持续了约莫半个小时，我和依晴已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突然一条乌黑的巨龙穿破密密麻麻的雷劈飞了出来，依晴哇的一声喷血而出，我的口角也渗出了鲜血。想不到我和依晴苦练多年的雷劈也被奥杰解破了。狂龙向我们扑过来，我一手推开依晴，拿着月舞与他搏斗。巨龙尾巴一扫，顿时巨浪翻滚，我站不稳不由往前扑，他在前面张着血口等着我，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向他眼睛打去，他头一扭，庞大的身躯向我压过来，我举着锋利的月舞从他身体滑过，他居然毫发无损。他猛一翻身，我已逃不及连同月舞被他紧紧缠绕，他的力量越来越大，我深陷其中越来越呼吸困难。这时我看到依晴高高跳起，拿着月舞向他眼睛刺去，他头一摆用尾巴朝依晴扫去。


　　“依晴小心！”我大叫起来。


　　只见依晴闪身转到他身后避过尾巴，飞快地跳到他头上举起月舞猛地一刺，顿时鲜血四溅，刺破了他的一只眼睛。


　　他痛得松开了我四处逃窜，只见巨龙身材越来越小，最后变回了奥杰，奥杰捂着眼睛怒吼一声，一道汹涌的力量夹着寒冰向我们劈过来，我们根本无力抵挡，重重扑倒在地上。奥杰从地上拾起月舞，恶狠狠地向我们一步步走来。


　　我伸出手紧紧拉着依晴。我们就这样死去吗？依晴虚弱地对我笑了笑。这时我突然觉得死亡似乎并不可怕，能够和依晴同赴死亡，对我来说是最大的恩惠。“小晴别怕。”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不怕，我很开心最后关头能和你一同死去。”依晴闭着眼睛泛着泪水。


　　“那你们两个就一起死吧。”奥杰狂笑着说。只觉得心底尖锐地疼痛，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安静的只听见水流动的声响。这时我觉得身体轻飘飘起来，难道这就是死亡吗？死后我会去哪里呢？依晴呢？她在哪里？我大声地叫着依晴，这时心口觉得好痛好痛，我低下头，只见月舞不知何时嵌在心胸里面，鲜红的血从胸口一滴滴流下来，我咬紧牙努力地一步步向前走，依晴你在哪里？我疯狂地四处寻找，小晴从小就怕一个人呆着，无论去到什么地方，都要紧跟着我才行，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我好像看到前面有个影子，我奋力跑过去，真的是依晴。她站在那里看到我跑过来笑了。“依晴你还好吧？”我抱着她开心地笑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洛奇哥哥，你别抱我太紧，我的心口有些痛。”我松开了她，看到她染红的胸口上也插了一把月舞。“奥杰太可恶了。”我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胸口滚烫的热，炸裂开一般疼痛，一道耀眼的银白光芒自心口中散发，渐渐扩散开来，身体浸泡在一片银白的光芒中，疼痛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我不经意抬头看到依晴，竟然融化在月舞银白的光芒中，说不出来奇异的感觉。这时我觉得自己轻飘飘地向依晴飞去，和依晴一起融化在光芒中，竟变幻为一面月舞。我这才发现，原来我的思想已离开了身躯，游离在外面，身躯已与月舞融合和依晴一起化为一面月舞。我看到奥杰在下面疯狂地向月舞攻击，而月舞则丝毫无损。


　　“明月在上，悠悠天际。


　　麽之殇，诃之泪，


　　拭血的灵魂随我飞。


　　魂已逝，魄已亡。


　　月在我心中。”我和依晴齐声念道。月舞旋转起来，越来越快，激起强烈的水涡。


　　“去！”我和依晴话音刚落，月舞飞一般向奥杰袭击过去，银白的光芒闪动过处，奥杰已灰飞烟灭。


　　“依晴，我们成功了！”我笑着拉起依晴从月舞中跑出来。


　　“是啊，我们终于打败他了。”依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用手轻轻擦去依晴脸上挂着的泪水，“傻瓜，我们赢了还哭啊。”我紧紧地搂着依晴，“我真的好怕见不到你了。”我对着依晴的耳边轻轻地说。“洛奇哥哥，我们终于没事了。”我看着怀里泪水涟涟的依晴，低下头吻着她的泪痕，“我不会再让你哭泣了。”我轻轻地吻着她嘴唇，过了好久才猛然惊醒过来。依晴张着亮丽的眼睛看着我。“依晴，对不起。”我不知道当时为何会不自觉地吻了她，或许是因为我们刚脱离了死亡，对生的喜悦吧。依晴没有说话，飞快地跑走了。


　　


　　十二、蜕变


　　


　　当我和依晴回到城里时，所有的人们都涌出来迎接我们。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依晴解释清楚，可我和依晴却被人群冲散了。在庆功宴上，族长为了答谢我，把一对月舞送给我。并决定把若诗许配给我。若是在平时，我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可是现在，我努力在人群中搜索依晴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怎么样了？”族长笑呵呵地问我。我张口结舌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若诗是我从小的梦想，而现在我离梦想那样接近，却不知道为何竟然犹豫起来。我在怀疑幸福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他肯定是高兴得不会说话了。洛奇从小时候起就决定非若诗不娶的。谁都知道他爱若诗！”旁边的米米一脸羡慕地说，周围的伙伴都附和起来。


　　“呵呵，那就好。这事就这样定了。”


　　“傻瓜，还站着干什么？这不是你一直所希望吗？还不快把一半月舞送给族长做聘礼啊？”依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我身旁，从我手中一把夺过月舞递给了族长。我望着依晴一脸灿烂的表情，好像什么也不存在。我究竟想看到存在些什么呢？不知怎么我的心竟然有些许失落的感觉。我转过身来，看到若诗正低着头红着脸坐在族长的旁边，楚楚动人。我扭过头一看，依晴一眨眼又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婚期一天天逼近，许是我们太久没做喜事吧，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表情，忙着张罗结婚的事宜。唯独我一人无所事事，整天在四处游荡。并不是说我不重视自己的婚礼，而是这一切都来得太快，我还需要时间好好学消化，整个人好像飘飘然，像悬在半空中一样。或者正像米米所说的，我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大笑一场，把这从天而降的美事好好消化一顿，不然就会被大片的幸福啃死。我正独自低头走路，见到雷光怒气冲冲地向我走来。我吃了一惊，问他什么事，他却一声不吭，死盯着我看。


　　“你这是怎么了？”


　　“你真觉得很幸福吗？”


　　“我能娶到若诗，我们族最漂亮的女孩子，能不幸福吗？”我不瞒地瞪了他一眼。


　　“你贪慕虚荣。”


　　“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难道连你也暗恋着若诗吗？”


　　“你才瞎了狗眼，我会看上若诗。只有你这笨蛋才会看上她的。”


　　“不许你这样抵毁若诗。”


　　“我偏要说，怎样？你不过是因为贪图人家的美貌所以才喜欢她的。”


　　“乱说，并不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以娶她为目标而一直努力修炼法力。你再乱说我就要打人了。”


　　“打就打，谁怕你啊。别以为你能打败奥杰就以为天下无敌，若没有依晴帮助，你是不可能打败奥杰的。”


　　我真的生气了，冲上去打了他一拳，他踢了我一脚，于是我们就扭打起来。直打到筋皮力尽，两个人都无力地摊倒在地上。


　　“你真的喜欢上若诗吗？”我有气无力地说。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依晴。”


　　“那你干嘛还打我？我娶的人又不是依晴。”


　　“就因为你娶的不是依晴，所以我才打你。”


　　“我和依晴情同手足，我只把她当作妹妹一样呵护。”


　　“为什么依晴居然会喜欢上你这个笨蛋？难道你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我都说我从小就决定娶若诗的了，我不会再把其它女孩子放在心上。除了依晴，我一直把她当作是我的妹妹。”心中忽然有些许尖锐的疼痛一闪而过。“答应我，你要好好保护依晴，她从小就怕海龟，她最喜欢的就是在海底深处静静地吹着海螺，她尤其喜欢五彩斑斓大大的海螺。”


　　“不用你说，我一定会的。”雷光摇摇晃晃站起来坚定地握着我的手说。


　　“你知道吗？我听说若诗好像得病了，所以族长才急着把若诗许配给你。”


　　“真的有这回事吗？”


　　“我也是听说的，不然你可以亲自去问若诗。”


　　


　　自从族长说要把若诗许配给我后，我好像真的好久没见到若诗了。难道雷光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记起今天若诗约了我在珊瑚丛中见面。若诗已在那里等我了。娉婷婀娜的腰姿，长长的微卷的头发上戴着一个五彩的花环，好像一位小公主。


　　“你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没事。刚才不过和朋友切磋一下。”我笑着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事才能找你吗？”若诗鼓着鳃帮问道。


　　“不是了。我不过随便问问。”不知怎么觉得和若诗有些生硬，不如和依晴相处那样随意。我总是要小心翼翼，生怕惹她生气。


　　“你是真的喜欢我才娶我的吗？”


　　“若诗你怎么了？别人不知道就算了，可是你应该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才娶你的啊。”


　　“依晴呢？你能说你不喜欢她吗？你若是娶了我后她会怎样？”


　　“依晴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一样，雷光会比我把她照顾得更好。”今天到底是什么回事，怎么每个人都来问我依晴的事呢？


　　“我承认，我也喜欢依晴，只是我先喜欢你了。况且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看待，再说她爱的人也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她爱的人不是你呢？如果我不在了，那么你就会喜欢上她了吧。”


　　“若诗，你怎么能这样想？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我是说真的。我是真的希望你和依晴幸福地在一起的，你们看起来是那样般配。”


　　“若诗，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别人误会没关系，可是你不能也这样说啊。你是我未来的妻子啊。”


　　“有时候我很羡慕依晴，她可以和你在一起打打闹闹，吵吵嘴什么的。可是你对我却不是这样，你总是抬起头远远地仰慕着我。要知道，爱情应该是平等的，不需要远远地爱慕。”


　　“我答应你，以后我也会和你打打闹闹，吵吵嘴什么的。”


　　“我觉得依晴更适合你，更能理解你。你们一起经历了生死，这是无论谁也无法代替的。”


　　“若诗，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在吃醋吧？我只是把依晴当作妹妹一样。再说，依晴也没爱上我啊。”


　　“不是这样的，洛奇哥哥，或许你自己也没发觉，你爱的是依晴，并不是我。我只是你的一个落花梦，就像一幅美丽的风景画，喜欢美的人都会喜欢上它，你永远也只会是远远地欣赏，虽然迷恋，却不曾走进，因为这并不现实。能够和你一起经历磨难痛苦分享快乐，才是真正的爱情。你要好好珍惜依晴啊。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


　　“若诗，你错了，你要知道，我从小一直就生活在你的影子下，以娶你为目标，一直努力修炼变成人的魔法，也是为了以后能永远和你在一起。现在，你就快成为我的妻子了，我眼看着就快实现从小的梦想了，你怎么可以把我推开，说我爱上别人呢？再说，依晴对我就像哥哥一样，就像哥哥一样的爱我，她和雷光才是一对。”


　　“洛奇哥哥，不如我们解除婚约吧。”若诗沉默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


　　“不行。若是你真那么介意依晴的话，我以后不再找她，这样总可以了吧？若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你平时并不是这样的，难道你不希望和我结婚吗？难道你并不爱我吗？”


　　“不是这样，我也很希望和你结婚。只怕是我没有那个福气。”


　　“若诗，你究竟怎么了？”我着急地问她。


　　“来，你握着我的手就知道了。”


　　我握着若诗纤细的手，感觉到脉搏时有时无。


　　“上次奥杰在海面上捉住我时就给我下了咒语，是以上次他才放心让我们离开。我是怕你们担心所以没说。我不久就会死去。所以我不能和你结婚了。”


　　“不会了，很快就没事的。族长呢，他知道吗？他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洛奇哥哥，抱着我好吗？我觉得好冷。”


　　“别担心，会没事的。”


　　“这还是你第一次抱我呢。”若诗轻轻地笑着说。


　　我抱起若诗越来越冷的身体，飞快地跑回去。


　　


　　“族长，你一定要救若诗。她还那么年轻，不能就这样死去。”


　　“不是我不想救她，只是这咒语只有下咒的人才能解开。”


　　“可是她是你唯一的女儿啊，若是连你也救不了她，还有谁能够救她呢？”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才能救她了。”


　　“什么方法？”


　　“就是蜕变成人。”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我知道，这对我们鱼类意味着什么意思。这表示我们将不再是鱼，而是人，并且会丧失掉所有关于鱼类的记忆。由于人类把大片的海洋填平，把海洋变为陆地，为了生存下去，我们一直不得不去修炼变成人类的魔法。每十年，都有一批鱼修炼成人类出去，而他们将会丧失掉所有关于鱼类的记忆，并且失去我们引以为傲的肥硕的大尾巴，永远离开了我们。我们在海洋里舒适地生活了几百年，可我们现在却不得不放弃现有的生活方式，去适应人类的生活，想想都觉得害怕。但这是唯一解救若诗的方法。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


　　“只是我们的修炼还没达成，如何做呢？”


　　“月舞蕴含的力量或许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我和依晴坐在地上，把拳头握紧放在心上闭着眼轻轻地念道：“明月在上，悠悠天际。麽之殇，诃之泪，拭血的灵魂随我飞。魂已逝，魄已亡。月在我心中。”渐渐我和依晴的身躯与月舞融合在一起，四周的一切都泛起了五彩的光泽。月舞开始旋转得很慢，然后渐渐加快，若诗就笼罩在月舞五彩斑斓的光影里。最后月舞旋转起巨大的水涡，把若诗高高托出水面，冲向岸边。


　　夜幕下天上的星子一闪一闪，我和依晴游到岸边恋恋不舍地看着一个新生的婴儿，默不出声。


　　“若诗还会记得我们么？”依晴轻轻地说。


　　“会的，她不会忘记我们。”


　　“你要去哪里？岸上危险！”依晴急急地低声说。


　　我随着潮水的上涨游到岸上，艰难地一步步往前爬到婴儿身边。她熟睡的脸颊像天上的星子一般美。


　　“洛奇哥哥快回来，有人来了。”


　　我飞快地回到水里，看着一个高高的人类渐渐走到婴儿身边，低下腰把若诗抱走了，越走越远。


　　“我刚才把一片月舞给了若诗，希望她看到月舞时会想起我们。”我哽咽着说道。


　　


　　若诗走了，终于丢下我一个人，不知她在陆地上生活得怎么样？


　　我整天失魂落魄，没精打采。我知道，若是我也要变化成人类，那要经过一百年的修炼才可以。若是若诗还在的话，那么也有一百岁了。而我，那时才是刚出生的婴儿。我和若诗此生终将擦肩而过。


　　我每天郁郁寡欢，了无生趣的样子，依晴看在心里疼痛。于是依晴请求一直爱慕她的雷光用他的毕生精气将我变成人类出去找楚楚。雷光的修为比我们大。他还需要一年就可以修炼成功了。为了和依晴在一起，雷光甘愿放弃变成人类的机会，在第二年后，终于把我也变成人类送出去了。而他们，将永远是两尾鱼。。。。。。


　　


　　十三、黑暗之所


　　


　　米米说我醒来了就哭，哭累了就睡，都不记得有多少次了。眼睛都肿胀起来睁不开。我沉睡了好多天终于清醒过来。


　　“带我去看雷光吧。”这是我醒来后对米米说的第一句话。


　　米米把我带到海底最深处。在麽诃若犯了重罪就会被关到黑暗之所永无自由。这还是我第一次去黑暗之所。


　　我跟随着米米在海水里慢慢地游行，感觉到海水就像是久违的母亲般温暖，那般熟悉又那般亲切。


　　我终于见到了雷光，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男孩已消失无踪，只是白晰英俊的脸庞仍旧如初。他沉寂的眼神在遇见我时终于亮起了一丝光芒。


　　“依晴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在人类的世界里，我不知道哪一个是依晴。”他的眼睛随即灰暗了下来。


　　“如果你遇见她，请一定要保护她，不要让她再受苦了，她心底里一直爱的人是你。”


　　我的眼泪一颗颗掉落了下来。我不知道原来那么多人为了我这样牺牲。


　　“我不需要你报答，也不需要怜悯，同样依晴也不需要。将来如果遇到依晴，请你一定要爱她珍惜她！”


　　“我一定会的。”我含着泪轻声说。


　　


　　临走前，长老说若是找到依晴，就把玉骨送回海里，那么她才能得到解脱，雷光也将会被释放出来得到自由。我突然模糊地意识到，月琴也许就是他们口中的依晴。我答应他们把玉骨送回给他们。他们也承诺月琴不会有事，并会活得很好。


　　


　　十四、尾声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沙滩上。我在人海里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月琴。


　　


　　在某个滂沱大雨的晚上，我撑着伞在雨中走路，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黑衣女子站在路中，手中发出奇异的光芒……我定定地看着她。透过她的眼睛，我看到她那颗柔软剔透的心。我的人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