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吻

　　（一）


　　


　　自从换公司到这里，我就租了附近2楼的两室一厅。今晚不知谁把上楼的灯弄坏了，我拿出手机，一步一挨摸着上楼，突然一只黑猫跳过我的脚，跑过楼梯转弯处，它忽然又回头瞧了我一眼，绿绿的眼瞧的我脊背一阵冷颤，我手忙脚乱连蹦带跑冲进走廊，长廊空无一人。


　　这是座老式住宅，一层分为两半，每半各四户，我住在东半靠边那间。才打开公门的栅栏，西边房有人推门出来，是一个帅哥！他见我好象吃了一惊，冲我淡淡一笑，我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戴了一颗不知名的石头。


　　进到房间，把唱片放上，我哼着歌，把包甩在床上，背后有股冷风吹过，仿佛有双眼在窥视，回头，什么也没有，我的手臂起了轻麻，我记得母亲在我旅行袋中放有一串铃铛，据说开过光，我心慌找出，挂到窗棱上，轻弹铃铛，一阵脆响，身后有什么一晃而过，我转头，还是什么也没有。


　　一大清早，我就去找楼道管理员，要求换走道的灯，管理员摸摸头，皱下眉，“奇怪，我走时灯还亮着”，我的手臂轻麻了下，昨晚那只黑猫不知从哪里猛然窜出，蹦到我的脚上，又蹦到前面，倐忽转头冲我喵了一声，我的脸一下煞白，颤着手指着猫，“这是谁，谁家的？”，管理员又皱下眉，“野的吧？没见过。”，我的脖子有种怪异难受，好象有人在吹气，转头，后面空空如也，我白着脸小声问管理员，“这楼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管理员的脸变了一下，很快摇头，“我来的时间不久，不知道不知道。”


　　我逃着跑出这座楼，掏出手机准备给房东打电话，才想起这老太太前天去欧洲看她女儿去了，半年后才会回来。


　　上班的时候我和对桌的小莲说起那只猫，小莲吃惊张张嘴，“黑猫？是不是波斯来的那种？眼睛绿绿的，毛长长的？”，我哑然，再提不起半点谈兴，打开电脑，输进程序，很快我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手头的活上。


　　我的工作不定时，忙起来不是到了晚上九点就是十点，今晚忒怪，才刚过八点，电脑就不断死机，办公室的灯也忽明忽暗，我低低咒骂一声，灯暴闪一下黑了，我怏怏走出办公室，在对面那条街胡乱吃了点东西。


　　站在住的大楼下，我的手臂又开始轻麻，我惊惶想了几万种可能。握紧胸口护身符，我牙一咬，打开往廊道的门，走廊的灯很亮，我松了一口气，正想开公门，门从里面嗒的一下开了。颈后一股冷风吹过，我跌到门内，就见到一双脚站在我面前，我狼狈爬起来，昨晚见到那个帅哥笔直站在我面前，脸色呈怪异的白，那只黑猫慵懒躺在他的怀中。


　　“冷小姐好，我是你的邻居。”，单薄的声音穿破我的发，我回头，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我要出趟远门，我家小黑素有灵性，它要你做它的新主人。”，他的眼睛闪过奇怪的绿光，话语中的坚定不容我置疑，我张大嘴，那只黑猫忽然睁开眼，嗖的跳到我肩上，还舔了下我的脸。


　　我尖叫着越过他，手抖的几次掉了钥匙，后面传来轻笑声，“我叫韩月，你叫我月哥吧。”，月哥捡起钥匙帮我打开门，小黑窜进门去，很舒服在我最喜欢的躺椅上伸下懒腰，又眯上眼。我回头想说声谢谢，身边哪有人？我砰的关上门，心狂烈跳动，我闭上眼，习惯去抓胸口护身符，胸被什么硌了一下，我低头，钥匙豁然被我紧紧捏在手中。


　　我把自己扔到床上，脑子混乱，一道黑影窜过我的身体，是小黑！它唿咻唿咻蹲在我左边，低低咆哮盯着我的右上方，我转头，什么也没有。一阵风过，铃铛发出脆响，小黑懒懒的伸下腰，把前爪放平，安然把头放在上面。


　　小黑不吃鱼！这让我不知所措，我试着把所有东西全放在它面前，它傲慢的瞄下所有食物，踱着步去到一边，“该死”，我低低咒骂，小黑猛回头，绿绿眼睛满是责备，我脸红了红，“对不起”，小黑慢慢又走过来，小心用鼻子闻闻每件食物，走到最后，先试探用前爪推推碗装方便面，然后抬头冲我“喵”一声，我赶紧扯开包装，目瞪口呆看着小黑先是小口小口咬，然后是用前爪按紧，大口咬着方便面扯着吃。


　　早上出门的时候，小黑一直把我送到大门外，就嗖的不见了。清晨的风一吹，我打个冷战，才突然想起昨晚月哥称我为冷小姐，他怎么知道我姓冷？


　　


　　（二）


　　


　　刚进公司门，小莲神秘拉我到一边，“要换老板了！”，我吐吐舌，不是吧，这家公司已成立五年，就是冲这点，我宁愿拿低点工资进来学习，再说我们的业务量一直不错，光我手头就有三个未完成的文案。


　　老板出来的时候，笑眯眯的，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青人，老板指指他，“以后他就是你们的新老板”。新来的老板姓金，名无换，鹰一样的眼扫视全场一下，对我招招手，“你进来！”。忐忑不安敲门进去，金无换微微一笑，“坐”，金无换脸部的线条很粗犷，长一个我很喜欢的“阿汤哥”大鼻子，他的唇很厚很性感，我正在凝神想他的唇象哪位大明星，金无换扑哧笑出声，“冷小姐欣赏完在下的脸没有？”，我大窘，红着脸反问，“请问金老板有什么吩咐？”，“别叫我老板，呃，你叫我换哥吧。”，我吶呐蚊子般叫了声换哥，“从今天开始由你接手任策划部经理，薪水和待遇嘛？暂时翻一番，看你的业绩再定。”，我的眼瞪的和鸭蛋圆，我进这家公司才一个月零十天！


　　下班的时候，我眉飞色舞的去买了一件方便面。老远，我就见小黑蹲在楼梯口等我,我叫着小黑，小黑背弓着,全身的毛直立起来,低低咆哮围着我转了三个圈，好象不甘心又轻咬下我的裤脚，才慢笃笃的跟着我上楼。


　　回到家，我拿上衣服准备去洗澡，可小黑死赖在卫生间，我撵它轰它，它和我转圈玩，我有点恼了，把它提起来扔到客厅里，我砰的关上门，小黑低低咆哮着，狂怒抓门，我只好又打开门，小黑盯着我，绿绿眼睛满是警惕，我摸摸它的头，“乖乖，姐姐洗澡就出来好不？”，小黑很舒服伸个懒腰，忽然把左后腿抬起，我呆呆看着它眼睛多了一点捉黠，良久才明白，这该死的小东西敢情是在告诉我，它是母的，我的脸红了。


　　第二天早上，小黑蹦蹦跳跳怎么也不肯离开，我一再告诫它，它还是跟着我穿过马路，一起吃过早餐，还撵着我到了写字楼一楼，小莲远远夸张伸出手，“多可爱的猫咪噢！”，我翻下白眼，正准备和小莲一起跨进电梯，小黑忽然窜过来，咬走我手中的文件夹，我慌乱追着小黑，小黑只小跑一会，就很舒服趴在地上等我，我跑过去，轻敲下它的头，“我被扣工资就不给你买豆浆喝。”，小黑瞄了瞄我，抖抖身上的毛，骄傲抬步走到电梯旁。


　　我拾起文件夹，按了上键，电梯一会就咣打开，里面还有人，三个人，小莲也在内，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斜斜靠在电梯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里面除了恐惧还有一滴泪，我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脊背一阵冷颤，我指着电梯，凄厉尖叫起来，“啊。。。。”，保安跑过来，电梯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我浑身冰凉，我的脑海里都是小莲黑而无神的眼睛，小黑轻轻偎在我脚边，不时轻咬我的裤脚。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满脸都是诡秘笑容的人。他穿着棕褐色中山装，关电梯门前我看到他摸了下鼻子，眼睛闪过狰狞的光。


　　“......警察在写字楼的顶楼找到那个男人，他的脸先是惊恐继而微笑，转身张开手臂跳下30层大楼；跌到货车上后，男人又滚到另外一个小车上，落地的时候，男人心脏的部位冒出一股青烟，渐渐包围他的整个躯体，青烟散后，地面除了一身衣服，再没有其它。”对门金华贸易公司李小天说完，脸色白白冲我吐吐舌，跟着压低声音说，“你们公司的人好象都换了”，我心一窒，因为受了惊吓我在家休了三天，三天难道就全变了？


　　推门进去，每个办公桌后都有人，全是西装革履的，除了我，全公司再没有半个女人！他们很警惕望着我，大大的眼睛有股说不出的妖异。一个男人忽然走上前来，“您是冷小姐吧？我姓金，名无痕，我是办公室主任，您的办公桌在靠里位置，您请跟我来。”，金无痕很礼貌对我微微一笑，我的目光在望及他的时候呆住了，他有个和金无换一模一样的大鼻子。


　　我的电脑明显有人动过，这让我心里多少有点不快，打开电脑，输进程序，我的眼珠都快掉下来，所有的文案都已经全部完成！我阅读那些补充上去的内容，稍加修订一下，我的心里闪过怪异，这些奇思妙想的文字出自谁的手？他写的已远远高出我的文笔和思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留下我？


　　交文案给金无换的时候，我老实说出后半部分不是我执笔的，我恳切请求做回我的策划员，金无换转动眼珠，“你觉得写这后半部分的人是个人才？”，我点点头，“那你想不想认识他？”，我再点点头，金无换很舒服靠在老板椅上，“现在你认识了！”，我的下巴快掉下来，这文案是金无换写的？“看在你这么赏识我，冷小姐，我想晚上请你吃饭作为报答。”，金无换的脸上挂着怪怪坏笑，我脸红了，心怦怦跳的很厉害。


　　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共进晚餐。在母亲身边，她严禁我和任何异性男人交往，甚至苛刻到不准我和异性说话，这让我难受，毕竟我已是一个生理趋近成熟的女孩，我渴望了解世界。我在女子学院毕业后给母亲留书一封，悄然离家而去。我知道母亲很伤心，可是她没有阻止我，相反她悄悄在我旅行袋中放了避邪铃铛、各种药品，以及一本薄薄的女诫。


　　金无换很绅士为我拉开桌前椅子，礼貌请我先点菜，我受宠若惊，有点结结巴巴点一客冰琪淋，金无换笑笑为了点了一份水果沙拉和八分熟牛排，我想这大概就是灰姑娘故事开始。


　　送我回住的地方时，金无换皱皱眉，“冷絮风，你换个地方住怎么样？比如考虑搬到好一点的地方？”，我微笑摇摇头，小黑的主人还没回来，万一他回来怎么办？“我和房东签了半年约，谢谢换哥。”，金无换似乎还想说什么，低头沉思会，忽然从口袋掏出一支笔，“拿着”，金无换语带双关，“必要时候它可以拿来打人。”，我红着脸接过笔，再次说谢谢。


　　到家的时候，小黑没在，屋里屋外我都没找到它，我有点失落，打开电视，某个频道正在播旧金山吸血鬼，我很快就被吸引住了，所有被吸血的人脸色都是惨白的，眼睛大而无神，我的脑海掠过小莲大而空洞的眼，天，不会？我毛骨悚然看着电视中男主角露出獠牙，说着“我爱你”，去咬他爱的女孩。。。。。。“喵”，小黑不知从哪窜出，猛扑向电视，我惊呼出声，就见小黑凶猛扑到电视机上某个地方，一缕轻烟冒过，小黑重重跌落电视机上，“喵喵”哀叫着，我跑上去抱起它，它的左前趾裂了个口子，鲜血淋漓，我忙找出母亲准备的云南白药，轻轻给它敷上，绑上绷带。


　　风过铃铛脆响，忽然门铃大作，有人在猛敲我的门。


　　我颤着声，“谁，谁呀？”


　　“我是你的新邻居，我姓方，单名冰。”


　　我抖着手半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中年人，脸上挂满温和笑容，“我听到你屋里有响动，看能不能帮到你。”，方冰目注我怀里的小黑，“好漂亮的雅图猫”，“雅图猫？”，方冰微微一笑，“我能进去吗？”，我红着脸让开到一边。


　　方冰进来很快扫视一下客厅，转头温和对我一笑，“我能看看这只黑猫吗？”，他指指小黑的左前趾，我低头瞧瞧小黑，小黑懒懒望了我一眼，又闭上眼。我小心把小黑递给方冰，方冰轻轻抚摸小黑脑袋，忽然把小黑的右耳翻过去，“果然是你，小黑！”，方冰脸上满是兴奋，


　　抬头看我满脸惊讶，“我老师以前养过一只黑猫，很是通灵，后来我老师出事后小黑就不见了。”，我诧异莫名，那韩月又是怎么回事？


　　方冰说话很风趣，和我上古下今扯了一大通后，最后邀请我有时间去他屋里坐坐，我注意到他刚才谈话中，有三次提到了女诫。


　　方冰才告辞去门，我忙把小黑安置到躺椅上，手忙脚乱从旅行袋中找出母亲塞进来的女诫。


　　女诫我曾经翻过，是讲一个圣女的故事，封面中间是一个很奇怪的花，又象罂粟花，又象百合花，靠下方是一把缠有蛇头龙身的铸剑，里面的故事没有记录年代，用漫画笔调叙述某个王朝两个王子争权，其中一个王子是圣女的爱人，圣女为救她心爱的人，勇敢握住另一个王子的剑，剑穿过圣女心脏的时候，圣女的泪滴落在剑上，形成封面那花不象花图案。我在最初翻到这本女诫时就大致看了下，这会再看，我注意到那执剑刺入圣女心脏的王子有一个大鼻子，我的心跳一下漏掉好几拍，金无换？我下意识摇摇头，从画上他们穿着看该有很多年头了，金无换看上去还不到30岁，怎么可能？奇怪的是这本女诫从头到尾都没有那个被救王子的面容，圣女的面容也是被轻纱遮着，她的额头有一个半月的头饰很好看，我暗自思忖，回头找个银匠也打个。


　　我沮丧把女诫放下，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小黑不知什么时候从我身后窜出，从我手中轻咬过去女诫，它低低呜咽着，不断轻舔封面，我过去抱起小黑，抽回女诫，我的眼睛瞄过封面，突然一愣，下面露出一行古怪的文字，弯弯曲曲的，好象两条金蛇在爬行，我努力去看，那两条蛇竟活起来，互相敌视瞪着，张开血盘大口，......“喵”，小黑轻咬我手指一下，我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我惊恐扔掉手中女诫。


　　抬头我就见窗口一张惨白的脸在望着我，我惊叫还没出声，小黑早扑过去，一爪之下，一缕青烟飘过。


　　


　　(三)


　　


　　上班的路上，我注意到衣着光鲜的太太旁边，贫穷的流浪汉旁边都有脸色惨白的人，我吓的抱紧小黑不敢多看。前边的公交站牌下，一个美丽的小姐很幽雅的在等车，她边上一个看上去很猥琐的年青男人倚着她，还伸出手一会扯扯她的头发，一会摸摸她的脸，那个小姐竟不羞也不恼。见我拿眼瞧他，那个猥琐的男人嘻嘻一笑，抬手就去抓那个小姐的胸，我恨恨的瞪着他，眼睛都快冒出火来，那个猥琐的男人忽然痛苦的抱着胸，一团火慢慢裂胸而出。


　　马路中间一位大婶忽然含泪冲我不断摇手，我很惊讶，可是我没有收回憎恨的目光，很快一团火包围那个猥琐的男人，火光尽后街道上什么也没有。我正吃惊的张大嘴看着，那个大婶回头，眼神悲哀至极，她伸出手猛向我抓来，小黑“喵”扑过去，抓花她的脸，我惊愕的看着她转手去抓小黑，我愤怒的盯着她的背，她惨叫一声，转过头来，一团火在她胸口慢慢露出亮光，她的眼神有了哀求，我的心软了，那个眼神让我想起我的母亲。


　　那个女人慢慢放下捧心的手，我正想说什么，一辆货车从后面尖鸣着冲过来，我吃惊的指着车，“啊.....”，货车穿过那个女人的身子，女人诡秘对我一笑，转身向后走，“十娘走了！”，有人在边上低呼。


　　小黑垂头丧气的来回蹭我的裤脚，我才想起我还得去上班。


　　公司很奇怪，静悄悄的，除了金无痕，其他的人就象突然失踪了。我坐到电脑前，输进程序，打开画笔，描画昨晚看到的那个半月型头饰。才画出初稿，我听到左边有抽冷气的声音，转头，金无痕眼睛有点凸凸看我的图，抽着冷气，脸上有股说不出的阴冷，见我望他，金无痕强做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匆匆离开我的办公室。


　　下班回到住的楼下，小黑忽然不安扭动身子，“喵呜”就冲上楼去，我吓的大叫着跟着小黑跑，进公门的时候，我看见韩月斜斜靠在西门边，小黑安稳躺在他怀里，我笑笑正想上去打招呼，那边方冰的门忽然打开，韩月的脸色明显一变，压低嗓子警告我，“别说认识我！小黑你再帮我照顾几天。”。


　　方冰出来的时候，韩月转身已经进了西门。方冰冲我一笑，“下班了？”，我点头，“来，到我屋里坐会。“，我笑笑，又点点头。


　　方冰拿出蛋卷给小黑，小黑好似很高兴，我呆呆望他们一眼，无聊去瞅方冰的摆设，满眼最多的就是书，那边的书桌上竟也有本女诫。我打开，入眼的封面和我那本一样，再翻开，我看到一个带笑的婴儿在含着手指，他见我望来，慢慢爬起来，放下小手指，伸手，做个抱状，我伸手去......“砰”，我狠狠的撞到桌上，我惊恐的去瞧手中，哪有什么婴儿，不过是画的一个雕花的扇子。


　　方冰走过来，“你的天眼开了?”，“天眼?”，我困惑的瞧着方冰，“喜欢这本书就拿回去看吧”，方冰长长打个哈欠，指指我手中的书。


　　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小黑换药，轻轻握着小黑的左前趾，我不敢信的看到我摸过的地方，伤口竟然愈合了！我呆愣了片刻，转身去找来一张纸，两眼凝注，用手去指，白纸还是白纸，我沮丧的把指团成团扔到垃圾筒。


　　怏怏爬上床，我又打开那本女诫。这本女诫还是讲那个圣女的故事，我翻来翻去，也没看出什么新鲜东西，扔到一边，我暗暗咬牙，把压在枕头下的那本女诫拿出来，凝神间，那封面的花纹慢慢、慢慢舒展开，那个圣女在花丛中款步走来，面纱已经摘除，圣女脸上带着沉醉的笑容，她额上月牙在发着光，我看见两条金蛇蜿蜒爬出，吐着长长的红舌，我望着蛇惊恐的说不出话来，我转眼去看圣女，圣女的脸上有了泪，顺着她光洁的脸颊跌落到花丛中，花卷起叶，瑟瑟抖落花瓣，圣女凄惨笑着望向我，我挣扎着想走近她，想帮她拂去脸上的泪，可是不能，我仿佛被人掐了喉咙，掐了手脚，我望见蛇爬进她的裙里......“啊......”，我尖利叫起来。


　　我打了个冷噤，我的眼神迟疑而呆滞，“喵”小黑轻轻舔着我的手，我闭上眼甩甩头，那个圣女好面熟！我的眼猛一张，是啦，在母亲那个小房子里悬挂的就是她，她很温柔的微笑着，眼里满是高贵和纯洁。


　　门被狂暴的敲响，“我是方冰，你在不在？冷絮风！”


　　“我在！”，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忙去开门。


　　看到我手中的女诫，方冰的眼睛有股锐利的光冒出，然后他的脸变得异常潮红，“这本书，这本书我能看看吗？”，我笑笑，把书递给他，“和你那本差不多”,方冰颤着手，双手接过我的书，就象捧了圣物，他只瞧了一眼，脸色立马大变，马上递还给我，“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早点休息。”，说完，方冰很快走回到他的屋里。


　　我愣愣的站了半天，耸耸肩，关上门。我把女诫小心放到枕头下，抬头，我就见一个蜘蛛在我头顶上，向我喷来一股黑色难闻的气体，我惊慌挥着手，那个蜘蛛“砰”撞到对墙上，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落地的时候我分明看到的是一个脸色惨白的男人，可是一阵风过，眼前、地上竟什么也没有。


　　我一晚上都在恶梦中和人打来打去，天亮时我才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我瞧了眼桌上，天，已经是下午3点了，我手忙脚乱拿出手机给金无换打了个电话，金无换沉默下，“我一会去接你，看来是最近工作量大把你累坏了，我晚上请你吃饭当做赔罪！”，挂了电话，我的耳根都红了，心里有了丝丝的甜蜜。


　　金无换带我去了这个市最有名的海鲜店，一出手就是十个菜，我瞠目结舌外，有些些不自在，金无换笑眯眯瞧了眼我，叫来服务生，要一瓶86年法国露易丝。


　　金无换一直都彬彬有礼，就算我有点醉,打晃走，他也只是温柔抱着我的腰。他没有直接送我回家，而是把我带到了音乐厅，弄了醒酒汤给我喝，在舒缓的萨克斯中，金无换搂我进到舞池，当灯慢慢暗下时，金无换猛然抱紧我，深深吻上我的唇，我的头轰的一响，血直往头上涌，这是我的初吻！我感觉到来自体内的快乐，感觉天地都在旋转，金无换温柔亲吻我的耳垂，“见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倚着金无换，我的心有了醉意，有了甜蜜，有了幻想。


　　金无换很绅士把我送到我住的地方，扶我上楼，然后很热切亲吻下我的嘴唇，“好好休息，风儿，我明天再来看你！”，我头晕的倚着墙，幸福塞满我的每个毛孔，我点点头，恩了一声，脸上已经满是娇羞。远远的听到金无换发动了车，我才拿出钥匙，“冷絮风，你最好离他远点，这是忠告！”，方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门口，脸色异常冷峻，我不置可否笑笑，转身进门。


　　推开门，小黑没在，我想它大概到韩月那去了，我哼着歌，轻松找出套睡衣，舒舒服服洗个澡。


　　躺在床上，回想舞厅那暧昧的一幕，我的脸因为兴奋而潮红，我陶醉在甜蜜中。对面的墙上忽然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一双诡秘的眼睛，是十娘！我惊恐瞪着她，风过，铃铛脆响，十娘脸上有了痛苦，她伸出手，我“啊”抱紧枕头，她对我艰难挥挥手，想说什么，可一阵风后，十娘消失了，“快离开他！”，颤颤的嗓音还在空中飘荡，我小心转动眼珠，周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离开他？韩月？方冰？金无换？想到金无换我连连摇头，那么温柔体贴的人怎么可能害我？方冰吗？他总是一脸和善，关键是小黑对他没有一点敌意。韩月吗？他要害我何必把小黑交我照顾？我的心一片迷茫，离开谁呢？我把眼转向女诫。


　　我把女诫拿起来，闭闭眼，慢慢凝神注视女诫，封面还是封面，那把剑上的蛇头慢慢动起来，眼中突然落下大滴泪，它那么悲凄望着我，似乎想冲过来，可是剑牢牢穿过它的胸腹，它的眼中涌出血泪，嘴里喷出血泡，“姬娜”，它慢慢垂下头，挣扎着用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看着我，我心里闪过惊慌闪过心酸闪过痛，我想去安抚它，想去扶起它的头，我抬手......“咚”，我惊愕望下四周，四周很安静，我坐在地板上。


　　一晚上我都梦见那双带泪的蛇眼，瞅得我的心都碎了。早上起床我瞧瞧镜中的自己，一脸苍白，我用水拍拍脸，强打精神去上班。金无痕也在，他冲我笑笑，指指总经理办公室，“金总要您来后就马上去他那。”。金无换似乎早在门口等候，我才到门前，他就拉开门。轻带上门，他抱紧我，热烈吻上我的唇，我有点羞涩往后退了退，金无换顺势把我抵在门上，更加深切索吻我的舌，我几乎是软瘫在金无换怀中。金无换个很高，足有1.80米，在他怀里，我真如“小鸟依人”。金无换轻吻我的耳垂，“风儿，昨晚是不是想我了？看你眼肿肿的，没睡好吧？”，金无换忽然打横抱起我，我惊呼出声，眼中除了羞怯更多的是惊慌害怕，金无换轻轻把我放在真皮沙发上，替我除下脚上凉鞋，又从边上柜子里拿出一条薄巾毯，“乖，在这睡会，我出去办点事。”，轻吻下我的额头，金无换转身出去带上门，我的心跳的厉害，好象做梦一样，可是不久睡意渐渐涌上来，我进入沉沉梦乡。


　　在看不见的深隧道里，我听到有人在前面说话，慢慢顺着光亮摸着前行，在那光亮尽头，竟然是那个圣女！我差点尖叫出声，我紧捂着自己的嘴，用力咬着唇，姬娜慢慢转过身，冲我微微一笑，我惊吓得再次差点出声，凝神注目才发现姬娜是冲房里一个年轻男人笑，“桦，我怀孕了！”，我听到那个叫桦的男子倒吸冷气的声音，“你怀孕了？”，姬娜点点头，声音满是甜蜜，“是个女孩，我感觉到她的存在了。”，“可是，可是，姬娜，祖辈的传说，圣女生下小孩，感知天地的能力就会消失！，你......”，姬娜抬起头，“我宁愿不做这圣女，桦，我爱你！”，姬娜伸出手抱紧桦，桦有点不知所措张张手，“姬娜”，忽然姬娜抬头望向我这方向，“谁？”，我惊吓的出了身冷汗，“我......”。


　　有人猛烈摇晃山道，摇晃着我，“风儿，风儿”，我猛的睁开眼，茫然望了下四周，映眼是金无换惶急面容，金无换把我拉到他的怀中，轻抚我的背，“风儿，别怕，我在!”，依在金无换怀里，我满心除了幸福还是幸福。


　　金无换中午把我带到街口有名的春满红楼，才拉开车门，我抬头，我看到春满红楼三楼火光冲天，我惊的指着春满红楼，“啊......火！”，金无换皱了下眉，“风儿，你没事吧？”，我呆愣下，四周已经有人对我侧目而视，那眼神就象瞧着疯子，再看春满红楼，此刻宾客盈门，哪有什么火？我神情沮丧望望金无换，金无换对我温和笑笑，把右手轻轻放在我手上，“没关系的，我们换个地方好了。”


　　车子才转弯沿华运街到第一食府，远处就响起消防车长鸣声，金无换果断掉头回到春满红楼。春满红楼三楼正如我才前见到的火光冲天，很多人跌跌撞撞跑出来，还有人从三楼跳下来。他的后背烧焦了一块，我忙跑过去，这是一个五官棱角分明的男人，嘴唇厚厚的很性感，“你觉得怎么样？”，金无换走上前去想扶起那个人，我忙伸手止住他，那人在痛苦呻吟，估计腿骨已经摔断了。我把手放到他的踝骨上，我凝神想女诫上那朵花，收回手时，我的额上已是汗滴如水。120的担架这时过来，我让开到一边。我没有注意到金无换的脸上由震惊转为惊喜，继而是诡异，我抬头看他时，正看到他眼中闪过诡异的光，我的心猛的一缩，方冰的话，十娘的话一下滑过我的脑海。我告诉金天换我累了，金天换点点头，把我送到住的地方，金无换过来想亲吻我的时候，我忽然低下头，金无换好象呆了下，轻轻吻下我的额，“风儿，注意休息。”


　　呆呆望着金无换的背影，我不知为什么心里头滑过惶恐，“咳，咳”，方冰忽然大声咳嗽打开门，我错愕望着他，才发觉方冰几乎每天都在，他不需要上班？“这样就对了”，方冰冲我友善笑笑，挤挤眼，“到我屋里来，给你看样东西。”。看到方冰手中不过一寸小巧的铸剑，我整个呆住了，这不就是女诫封面上那个铸剑吗？只不过是一个虚幻一个真实，方冰把它递给我，“冷絮风，你要保护好自己。”，说这话时，方冰的脸变得异常严肃。


　　回到屋时，小黑正眯着眼打着呼噜，我刚打开门，它忽然睁开眼，窜过来一口叼过我手中的剑，用前爪扒拉着，我走上去拍了下它的头，“调皮”，捡起地上的剑，剑忽然透出光来，慢慢形成光雾，升腾到半空，猛的冲我的头坠落下来，我唬的往边上一跳。地上什么也没有，摸摸头顶，也没有什么，我困惑挠挠头，自嘲一笑，再这么下去，我怕要成仙成佛了！想到仙，我的脸一变，我想起那个圣女，想起今天发生的事，难道？难道我是那个圣女的女儿？呸呸，我对自己呸了两下，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我要是的，这会不成了老妖精？难道我的母亲是？可是为什么我小时候摔伤了，她除了皱下眉并没有出手给我治疗，难道是因为她生了我的缘故？我吐吐舌，我怎么能这么想我的母亲？


　　我记起我前几天放在银匠铺要打的头饰，我拍拍小黑的头，“小东西，和我出去溜达溜达？”，小黑趴直了前爪，舒舒服服伸个懒腰，径直向门口走去，我笑着跟上。在银匠手中拿过半月型头饰，我为它的美丽再次惊叹，可惜我的是短发，没办法别上去，我取出早准备好的红绳，把它系好吊到脖子上。


　　路过韩月的门时，我瞧了眼，门关的很紧；路过方冰的门时，我犹豫下，去敲方冰的门，奇怪，才还和我说话的方冰竟没在房内。


　　


　　（四）


　　


　　从上次金无换把我送回家后，我去公司就再没见到金无换，这让我很失落，我细细计算时间，竟有四天没有看到他。今天是第五天，我懒懒推开公司门，心里因为突然空落而有点失神。


　　公司里人员鼎沸，就象一个多月前，公司人员一下消失样，他们现在又奇迹般全出现在公司里。小荆上前来攀过我的肩，“想我没？”，我对小荆吐吐舌，“想！”。和所有的同事问好后，我心情愉快进入我的办公室，我的脸色大变，呼吸紧促，心跳加快，天，那不是小莲吗？她还冲我微笑，“冷经理好！”，我指着她，“你，你......”，我的脑海快速滑过小莲空洞无神的眼睛。小莲突现惊恐，眼神露出痛苦和哀求，望着某地方，我顺着她的眼神望去，金无痕阴着脸站在门口。转身，我揉揉眼睛，眼前哪里有小莲？我再转身，门口哪有金无痕？


　　我跌坐在椅上，难道是我眼花吗？不可能！我捶捶头，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小荆忽然推门进来，递给我一张报纸，报纸上有一则醒目寻人启事，大致是说某富商公子在春满红楼就餐时遇险，被人求助等等，我瞧了下，丢到一边，“春满红楼？”，我心头猛怔，忙拿过来再仔细看，“我怎么瞧着这要找的女子和你差不多啊？”，小荆笑眯眯的，我抬头冲她微笑，“这确实是找我。”，“YE”，小荆开心做个胜利V字型，“我去打电话。”，“打什么电话？”，我奇怪看着她，“你不知道？提供这个女子线索的人可以得到一万元呢！”，我瞠目结舌，小荆早一阵风跑出去。


　　很快我的手机蜂鸣起来，一个好听的男中音，“我姓雷，名振风，和冷小姐您同一个字，我想请您共进晚餐，感谢您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雷振风在那边已经挂断电话，我救过他的命吗？我凝神想起自己曾经用手试过去治他的伤，难道？我的眼亮起来，难道我治好了他？


　　快下班时，金无换忽然晃进我的办公室，手上还有一大束玫瑰花，办公室外早挤满看热闹的人，“冷絮风小姐，我想正式请求你做我的未婚妻。”，我的脸红的象苹果，这金无换搞什么飞机，这么多人？我接还是不接？“快答应啊！”，小荆的声音最响亮。


　　“我想冷小姐大概要考虑下”，雷振风忽然也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手上也有一大束玫瑰花，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的脚上，从事发到现在不过几天，可是他已明显没有一点事，我的心被这意外发现加快跳动！金无换的脸明显阴沉下去，而办公室内外都静悄悄的，都在看着我，我羞怯交加，恨不得自己变成隐身人，才想着，“冷经理人呢？”，小荆的声音明显拔高，我不可思议看看四周，我不是还在这吗？雷振风困惑的皱皱眉，金无换则是一副似笑非笑在看我这方向。


　　拿包出办公室，没有一个人拦我。走在大街上，我放慢步子，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我不明白都发生什么？我无助坐在大街拐角的长椅上，这些TMD的事都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解开我所有的困惑，可是想起她终年难得有笑容的脸，还有时常紧皱的眉，我不寒而栗。这次出门才两个多月，我要回去还能再出来？小时候因为我和男人讲话她可以狠心把我关在黑房里关一天，要是她知道有男人吻了我，会怎么样？不，我不想回去，这个城市虽然充满诡异，可是我可以自由在这大街上行走。


　　无聊在街上逛了几个小时，我有点累，我无精打采咬着汉堡，懒懒折回住的地方。对面那间的门有人在搞装修，我很意外，在这住也有两个多月，很少见那有人出入，让我更意外的是，我看到雷振风笑眯眯的走出来。


　　“冷小姐，你好！”，雷振风伸出右手，“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我笑笑，出于礼貌也伸出右手，雷振风很紧握住我的右手，今晚可以请您吃个便饭吗？请务必给我个报答的机会。”，我想抽回手，可是雷振风握的那样紧，带笑的眼一直注视着我，我的脸笃的红了。方冰的房门忽然打开，“絮风啊，快来，你要的那本书我给你找到了。”，方冰走上前，客气冲雷振风一笑，伸出右手，“在下小姓方，单名冰，是这位冷小姐的朋友。”，雷振风寒了下脸，心不甘情不愿放松我的手，当他转向方冰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笑容，“您好您好，我姓雷，双名振风，认识您很高兴”，我冲雷振风吐吐舌，跑进方冰房内。


　　桌上还是那些书，只不过多了一副画，是姬娜的画像！我拿起来，“你仔细瞧瞧，这画上的人是不是和你有点象？”，方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我回头，方冰的眼神很复杂，好似痛苦又好似欣喜，“你仔细看看！”，我摇摇头，“我早看过这副画了”，我冲方冰嗒嗒嘴，“我在我母亲房里见过！”，“你在你母亲房里见过？”，方冰的语声忽然提高几倍，我奇怪瞅瞅他，“当然，不过是我偷看到的。”，说完我猛然想起我和方冰也不过才认识一个多月，这么隐私的话怎么就说了？我皱了皱眉。方冰一直在观察我，“你母亲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梅字？”，我“啊”的惊叫一声，方冰的脸上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她还好吗？”，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离开前她很好”，“哦......”，方冰长长叹口气，“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我点点头。


　　回屋的时候，小黑跑上前来亲热蹭蹭我的裤脚，我摸摸它的头，“乖乖，饿不饿？”，“它不饿！”，我回头，雷振风笑眯眯打开一个鱼罐头放到小黑面前，我咕咕笑起来，看小黑闻了闻，骄傲踱着步走到一边去，雷振风的表情有点错愕，“它不吃鱼？！”，“是的，雷先生”，“请叫我振风好吗？”，雷振风挤挤眼，“要不叫我风哥，我们可都有个风字！”，这话让我莞尔一笑。


　　雷振风去过很多地方，说起各地风土人情了如指掌，这让我很羡慕，可怜我最远的也只是到过这个城市。雷振风的口才不错，这让我对他心生好感，“风儿，看在我这么消耗口水份上，能不能赏光吃个便饭？”，雷振风眼里满是请求，我想了想，很爽快答应了。


　　雷振风偏爱川菜，点的菜又麻又辣，吃到最后，我的嘴全是红红的一片，雷振风看到我鼻子都是红的时候，笑的很开心，我有点不快，拿餐巾纸扔他，他笑着躲开，叫服务生给我上一杯冰果汁，“镇镇火！”，雷振风笑的很贼。回去的路上雷振风坚持邀我去他家坐坐，我心里有点发毛，才认识一天就去他家？雷振风好象读懂我的心思，“去看看我奶奶！她从小疼我，可是去年开始生病后就一直没下过床。”，雷振风掏出烟，点上，对我抱歉笑笑，“我很想你去看看她！”。


　　这是一座很大的宅院，门口还有保镖，我感觉自己就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雷振风很礼貌给我开了车门，还递上手做服务生，我羞怯那手放到他手上，他就势抓住我的手。雷振风的父亲不在家，他母亲珠光宝气坐在客厅中央，拿眼不断瞧我，眼神有了不屑，雷振风指指楼上，“妈，我上楼去了”，雷振风拉着我上楼，我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我眼里有了泪，我就卑微到连介绍都不用了吗？雷振风上完楼，回头就看到我眼泪汪汪瞪着他，有点惊慌，“怎么了？风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吸吸鼻，努力把手从他手心中拉出来，“带我去见你奶奶吧！”。


　　雷振风轻轻打开门，“是风儿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我的心陡的一跳，雷振风早抢上前去，跪坐在床边。床上的老人满头银发，她拍着雷振风的手，“怎么不把她介绍给奶奶啊？”，雷振风笑笑向我招招手，“风儿，我奶奶想认识认识你。”，“风儿？”，“是的，奶奶，她后面也是一个风字。奶奶，您以后又多了一个风儿。”，奶奶冲门的方向招招手，“来，风儿”，我温顺的走过去，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呵，别惊讶，我已经失明一年多了。”，奶奶笑的很慈祥，象我记忆中外婆的笑容。我把手放到她的眼上，我闭上眼睛，慢慢想着女诫上的花，忽然一股刺痛从我的手心传来，我咬着牙，汗水不断从我额上涌出，“啊”，一股强大力量把我弹到地上，我艰难抬起手，我的手心处全是血，我张口想叫雷振风，口才张开，“卟”，我吐出大口鲜血，染红了我的前胸，还有那个半月型头饰，我整个人昏了过去。


　　还是那个隧道，我听得前面有人哭泣，循着光亮，我看到姬娜在哭着亲吻一个婴儿，抬起头她流着泪对身边女仆说，“你发誓，你和你的家族都会用生命保护她！”，“我发誓！”，那个女仆抱过婴儿从侧门直接出去，姬娜哭倒在椅上，再抬头时，我惊讶发现她额头上半月型头饰不见了，我摸摸胸口，心跳的很厉害。姬娜忽然站起身，从身边的篮子里拿起一把刀，我“啊”尖叫起来。


　　我猛的坐起来的时候，雷振风就跳过来抱住我，“风儿，你醒了！”，他的声音满是激动和兴奋，“你再不醒来，我也不要活了！”，我茫然转动下眼睛，四周的人都静悄悄看着我们，我才发现自己很暧昧被雷振风抱在怀里，我用手推他，“嗯”，我痛的咬下唇，两手似有千斤重，雷振风低头看我，他的脸上竟全是泪，我好笑清清嗓子，“拜托，别这么抱着我！”，雷振风用袖子擦擦泪，“不，我就要这样抱着你！”，这话让我心跳加快了一拍，也让我心神为之一黯，金无换他现在在哪？


　　


　　（五）


　　


　　黑夜中一股杀气涌过来，我猛然惊醒，旁边雷振风趴在我床边睡的正香，我看到一道光刺向雷振风，我惊慌抬手去接，一阵烟过去，哪有什么光？我听到一声闷哼，我怒瞪着那个方向，我胸口半月型头饰慢慢透出光来，照向我瞪的地方，一个人哀嚎着跌出来，金无痕！金无痕头发散乱，嘴角露出两个可怕的獠牙，他伸出手，想抓雷振风，我大惊，用手去挡，我的手指才伸出，金无痕痛苦抓着胸，眼里有了泪，我想到金无换，心不禁一软，金无痕呆呆望我一下，诡异一笑，我注目看去，哪有金无痕？


　　我没能治好雷振风奶奶的眼睛，可以她现在在人搀扶下可以在地上慢慢走动，雷振风心里很感激我，一再说奶奶非要我出院后到他家一趟，虽然我对哪个近乎豪华但却象牢笼的地方一点也不感兴趣，可是我怎么能轻拂一位老人的好意呢？


　　雷振风很霸气把手放在我肩上，对他的父母、奶奶宣布我是他的女朋友，我有点错愕，“我......”，我刚想反驳，奶奶在那招招手，“小风儿，你过来”，我回头看看雷振风，雷振风推推我，“叫你呢”，我走过去蹲在奶奶轮椅边，奶奶摸索着我的头发，“多大了？”，“22岁，奶奶”，慈祥的声音一下勾出我的泪，“小风儿，我家风儿很顽皮，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奶奶“注视”着我，我点点头，那边雷振风早一把抓过奶奶的手，“奶奶真偏心”。雷振风微笑注视我，“风儿，你搬到我家住吧，也好照顾奶奶。”，我皱皱眉，摇摇头，雷振风呆了下，脸上明显有了不悦。


　　晚餐是在豪华餐厅进行，很讲究规矩，这让我更确信自己不属于这里。告辞出门时，我再次坚拒了雷振风邀我入住打算，雷振风闷闷抽了口烟，很快大笑起来，“我们是邻居，早晚都会碰面。”，我心里闪过金无痕诡异的笑，我阴着脸，我怎么向雷振风说那些超乎寻常的事。


　　小黑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满脚的泥，我一边给它清洗毛发，一边低声埋怨，小黑很舒服把头趴在盆外，对我“喵喵”叫着，我注意到它的左耳有两个奇怪的红点，我去细看，竟是两个齿痕！我试着抚摸小黑的耳朵，我闭上眼，默想女诫上的花，我再抬眼，墙上的镜中突然映出十娘惨白的脸，“快去救你的朋友！”，我呆望着她，不知所措，一阵风过，铃铛摇晃厉害，十娘变了变脸，“我为了你，已经损耗很多体力，送我一程！”，十娘伸出手，我把手交给她，眼泪跌落到她手心，十娘先是一愣，慢慢有了欢容，“我可以轮回了，我可以轮回了！”，风过，我的手伸在半空，哪还有十娘?


　　回头看盆里，小黑正瞪着眼，跃跃欲试，抱起小黑，擦干它的毛发，“你知道十娘要我去救谁吗？”，小黑“喵喵”叫着，往门口跑去，回头还望了我一眼，我拿上包，开门，小黑一下窜出去。在一座高建筑大楼顶层，我找到奄奄一息方冰，他的胸口有五个很深的血洞，汩汩往外冒着鲜血，我跑过去，把手放到他的胸口，“不，风儿，不用了”，方冰反握我的手，“你告诉你的母亲，我有负她的重托”，我泪如珠滚下，“方冰，你振作，我救你！”，“来不及了，风儿”，方冰嘴里涌出大量的血，“你答应我快点回你母亲身边去，这里危险！”，我跪在方冰身旁，把左手放平到方冰胸口，我默想女诫上的花，我感觉到方冰的手正慢慢松开，我豁的睁开眼，方冰已经是气息全无，我大哭，小黑低低呜咽着来回扯方冰的裤脚。


　　失魂落魄回到住的地方，我的手颤抖的都握不紧钥匙，雷振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侧，拿过我手中的钥匙，帮我打开门，我对他说声谢谢，雷振风怔怔望着我，“风儿，你好好休息”，他很礼貌告辞出去。


　　躺在床上，想起方冰温和的笑，我心理悲伤更甚，小黑懒懒趴我旁边，神情说不出的落寞，风过铃铛响，这时我多想十娘能出现，告诉我都发生什么，可是我知道我的泪已经化解她的满身罪孽，她已经在轮回盘上开始她新的旅程。


　　“叩，叩”，有人猛敲我的门，我不想动，我听到雷振风在外面答应着，“把信交给我，我转交给她！”，我的脑中滑过方冰悲伤的脸，我跳起来，打开门，“信！信给我！”


　　“风儿：


　　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多半已不在人世！


　　我和你母亲的关系，我想你大概也猜到几分，不错，我和你母亲曾经是恋人，我们准备毕业就结婚的，可是你母亲在毕业的前几天却突然消失了。我去你外婆家找过，你外婆流着泪，劝我不要再找了，可是风儿，我想你能理解一个在恋爱中的人的感情，我怎么能就这么放弃我深爱的人？我去找过你母亲所有熟识的朋友，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你母亲去了哪？我很绝望，我喝了很多的酒，我去给你外婆跪下，哭着请她告诉我，我爱的那个人去了哪？你外婆只是摇头，摇头！我就趴在地上给你外婆磕头，我要用我的血换回我的爱人。你外婆心疼的拉起我，忧伤的要我别再找你母亲，说你们家族有个誓言，你母亲去完成那个誓言去了，我当时五脏俱焚，我不信现代社会还有什么誓言，可以要你母亲放弃一生的幸福！


　　我去找我大学老师韩再鑫教授，从心底我想知道真相，我要找回你母亲！韩教授听我说完你母亲失踪的事，很震惊，他转身从书房拿出一个半月型的头饰和一本女诫，那个半月型的头饰和你胸口配戴的一模一样。韩教授告诉我，有个传说，就是某个圣教的圣女爱上了国王的儿子，她有了身孕，并且生了个女儿；据说这个女孩的泪可以治百病，血可以肉白骨，她每世都会轮回去找那个杀她母亲的人，所以每世都会有人秘密照顾她！韩教授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击打我的心，我有种预感，我再也见不到你母亲，可是我不甘心，我以帮韩教授研究为名找寻大量的资料，我其实说穿了，就是想证明你母亲与这无关。韩教授不久找到一副画，那画上的人就是那个圣女，我记得看到那个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了，我的心刹那成了碎片，有一张脸象极了画上的人，特别是那双眼睛，我流泪的时候，韩教授默默拍下我的肩，叹口气！风儿，当你母亲托人带着铸剑要我来保护你的时候，我知道我已失去我此生最爱的人，你母亲为了誓言决不会再见我，我每见你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我生不如死啊！


　　现在我终于要解脱了，有个魔鬼一直在窥视你，就让我为你，为你母亲献一次身！拜别前有一件事情想重托于你，韩教授家在数十年前惨遭灭门，值得庆幸的是尸体里没有他的儿子韩月，如果你找到他，请看我薄面，善待之！


　　又，你母亲上午带信来，说有样东西务必交给你，可惜我时间不多了，我把它放在XXXXXXXXX，你记得去取回来！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没娶到你母亲，遗憾！遗憾！！


　　方冰绝笔


　　这地方有吸血鬼，他们近期就会举行推掌教的秘密会议，风儿，速速离开！        ”


　　最后这行字明显是临时加上去的，匆草而零乱，我抬头，雷振风正注视我，眼神疑惑，我瞧着他，面色苍白，我请求雷振风马上离开这，雷振风皱皱眉，“风儿，你呢？”，“我还有事要做！”，我淡淡的说，“风哥，你走我才可以安心做我想做的，给我点时间好吗？”，雷振风犹豫很久，“我不走，我要陪着你！”，我转身不再看他，“吸血鬼你听过吗？”，“吸血鬼？”，雷振风倒吸着冷气，“是的，你不想奶奶伤心，就快离开！”，我回转身，眼睛满是请求，“风哥，你再不走，我们都没机会了。”，雷振风忽然大力拥抱我，“风儿，你记住，你不能死！”


　　母亲的信中有一只浅紫色口红，随附一张纸条，“生日那天涂上口红”，每年九月九日是我的生日，每年母亲都会给我一支口红，今年也不例外。 紧紧风衣的领口，我感觉心底涌出的寒意，我一个二十二岁女子竟要担负这么多恩怨这么多责任！


　　在住的地方，我意外看到金无换，他神情憔悴，浓浓的古龙烟呛的他直咳嗽，“风儿”，见我过来，他忙掐灭手中的烟，“这几天我有点忙，怎么你就辞职了？”，我冲他笑笑，心里却满是伤痛，这个我生命中第一个亲吻的男人竟是我必杀的，“觉得累，再说光拿钱不做事，我自觉惭愧”，“呵呵，风儿就是这么有个性”，金无换热烈拥抱我，低头的时候，他犹豫一下，轻轻亲了我额头一下，“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他的眼里满是爱情，我的心被楸的一痛，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站在不同层面？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的爱情如此苦涩？


　　我坐上他的车，任自己的心放纵的爱他一回。金无换似乎很高兴，“风儿，我想带你离开这，我们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好不好？”，我很惊讶看着他，据方冰预测，这几天吸血鬼即将举行秘密会议，金无换他要离开？金无换带我去到一个大排档，“风儿，也许以后我们就要过一种流浪生活，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金无换眼神热切又充满企盼，“也许，也许过的是清苦日子，可是我会尽我所能给你幸福！你愿意吗？”，我泪滴落下来，如果换在一个多星期前，我会毫不迟疑答应他，可是现在，在我知道部分真相，再给这些玫瑰的梦是不是太残忍了？金无换心疼拥我进怀，“要是你不愿意”，金无换低沉声音有了泪意，“我不会勉强你！”，我抬头，这是我第一次见金无换落泪，我擦去他的泪，“傻瓜，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生日那天，我去做了头发，穿上我最喜欢的白色旗袍，涂上浅紫口红。这是我坚持的结果，我告诉金无换我要给自己点回忆，我要我每年生日都记得这曾发生的一切，金无换很为难，面色阴晴不定，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我在小小的房间点满红色蜡烛，今晚，今晚将是我和我爱的人最后一次相聚，最后一次亲吻！金无换进来的时候很惊讶，他轻轻捏捏我的鼻子，“小东西，还懂浪漫啊！”，我冲他呲呲牙，“怎么不懂？”。桌上已摆好刚买的生日蛋糕，牵着我的手，金无换轻吻我的脸，“风儿，生日快乐！”，我笑笑，闭上眼睛许愿，然后睁开眼睛一口吹灭蛋糕上的蜡烛，金无换坏坏笑道，“是不是许愿早点嫁我啊？”，我的眼中忽然有了泪，金无换错愕望着我，“我说错了吗？”，我柔情万分看着他，心里涌满不舍，金无换眼神渐渐温柔起来，“该死”，他低声咕了句，慢慢低下头，亲吻我的嘴唇。我悲伤看着他吻上我，泪滚落到他嘴边，他犹豫下，先亲去我的泪，再深深吻上我的唇。


　　金无换猛然推开我，捂着胸，痛苦指着我，“你嘴上涂的是什么？”，我的泪顺着颊涌流下来，“告诉我，你是不是吸血鬼？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我的血可以换你的长生？”，我痛苦注视着这个我爱的魔鬼，金无换的胸口有烟慢慢冒出，他的嘴角慢慢露出獠牙，“是的，开始是这样的，可是，可是，风儿，我爱上了你！”，金无换的脸可怕的扭曲，“我爱上你！我准备带你离开吸血家族！”，我的泪奔涌更厉害，我想上去救他。小黑不知从哪窜出，猛的扑向金无换，金无换的眼突然露出暴戾，抬起右手去抓小黑，“不”，我尖叫，金无换痛苦看看我，慢慢收回手，任小黑把他的右手抓出几道血痕，“小黑，回来”，我大叫。金无换深深看我一眼，突然松开捂胸的手，烟冒出来遮住他整个脸，“风儿，我爱你！”，他转身跌出窗外，“无换”，我大哭着冲到窗口，一双手忽然伸过来掐住我的脖子。


　　“女人就是女人，有了感情就没有理智！”，我听到金无痕冷冷的声音，“要不我还没这么容易抓到你！”，我转眼悲痛怒视金无痕，空气渐渐稀薄，我已经有了晕眩感觉，金无痕咯咯怪笑，“我只要掐着你，你的半月起不了作用”，金无痕嘴角露出獠牙，“我不会象金无换那个傻蛋，为了什么屁爱情连王族的血统也不要！”，金无痕慢慢低下头，“我会温柔点的”，我闭上眼睛，心里除了死亡还有解脱，无换，你等我！小黑猛扑过来，金无痕轻松躲过，一脚踹出去，小黑弹到墙上又跌下，嘴角有血，奄奄一息。


　　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我大口喘着气，我恨恨瞪着金无痕，我胸口半月透出强光，包裹在地上哀嚎的金无痕，“不要毁灭我的灵魂！”，金无痕艰难抬起头，我瞪着他，为他道出的真相!金无痕慢慢消失在半月透出的光中，我疲惫收回眼光，转头就见韩月虚弱倚在门上，“我终于杀死他了！爸、妈、妹妹、蓉儿，你们看到了吗？我杀死他了！我给你们报仇了！“，我刚想过去，“别，别过来”，韩月喘着，把左颈转给我看，“我是早就该死的人，不是，不是这块龙石”，韩月指指地上，地上是韩月常挂在胸口的那块怪石，“我也撑不到现在，谢谢你，冷絮风，我可以安心的去了！”，韩月的脸渐渐变得模糊，地上仅留下他一身衣服，小黑呜咽着在墙那边挣扎着想爬过去，我走过去抱起它，轻抚它的皮毛。


　　母亲见到我递过来的铸剑，眼里早已满是泪，颤着走过来，接过剑，她一下跌坐在地上，我哭着跪在母亲面前，我用力咬破食指，把手放到母亲手中，“我用我的血破去你们家族的誓言！”，母亲呆呆望着我，我知道我再怎么做也永远抹不去她心底的伤和痛。


　　和母亲告辞出来，我给雷振风挂了个电话，“风儿，你在哪？我去接你！”，我的泪流出来，“对不起，风哥，我要走了，去找我爱的人！”，雷振风在那边急的“喂喂”连声，“如果还有来世的轮回，如果风哥你还记得我的笑容，我会直接去拥抱你！”，我啪的挂断电话。


　　天涯海角何处是归途？我一直不信金无换就这么去了，我在我的窗台下去找过，那有金无换的血。我带上小黑，我一定要找到那个爱我恨我的魔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