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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抱浓愁无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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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shanyunhai 发表于 2006-4-12 14:52: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读知堂的《泽泻集》,看到他笔下的绍兴,实在是令人向往,在我看来要比鲁迅先生写的故乡更让人感到亲切几分。周二先生那平淡冲和的文字,一如会稽的山水,清新而隽远,也如山阴的风土,厚实而淳朴。他在《乌篷船》里写到:


  你坐在船上,应该是游山的态度,看看四周物色,随处可见的山,岸旁的乌桕,河边的红蓼和白殇,渔舍,各式各样的桥,困倦的时候睡在舱中拿出随笔来看,或者冲一碗清茶喝喝。……夜间睡在舱中,听水声橹声,来往船只的招呼声,以及乡间的犬吠鸡鸣,也都很有意思。雇一只船到乡下去看庙戏,可以了解中国旧戏的真趣味,而且在船上行动自如,要看就看,要睡就睡,要喝酒就喝酒,我觉得也可以算是理想的行乐法。


  那该是怎样一番的惬意和悠闲啊。民国十五的冬天,知堂还浸在苦雨斋的书堆中,享受着雨天读书的写意人生,十年之后的丧国之痛楚是没有办法感知的,或许他一辈子也不会去用心体验。对于知堂老人我一直很困惑,对于周家的大公子二少爷也许整个中国都是困惑的。


  去绍兴时找到那家咸亨酒店,站在柜台边喝着太雕酒,学着写那四体的“回”字,嘴里照旧也是嚼着茴香豆的。眼光越过石板的小街,瞟望着水巷里的乌篷小船。江南的水乡的确温柔,垂柳依依,白墙黑瓦,平淡而典雅。这温柔典雅适合曲水流觞,端坐在茂林修竹环绕的溪水边,依偎在兰渚山麓的兰亭旁,吟诗唱曲,涂抹丹青,只要不放浪地秉着狼毫书写,所有的俗事轻浮会在这一刻远遁而去。这样的温柔典雅,更适宜在后花园定情,年少的秀才隔着假山,娇柔的千金拈着花蕊,欲说还休。只要不吟出陆放翁的那首《钗头凤》,美丽的爱情也就在那回眸相视的一瞬间。


  而人世间,偏不会有这样的完美,兰亭的一边还是竖起了清康熙帝的御书碑,碑阴还有他的孙子,那个自称十全老人乾隆皇帝《兰亭即事诗》的手迹,祖孙二帝手迹同碑,本该是世间罕见的景观,但是在兰亭,这样的字,这样的诗,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俗恶;那个禹迹寺后沈园,放翁也必定要写下那首悲哀的思念之词。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意外邂逅,在一个转身之间,四道忧愁的目光不期而遇,面对伊人的回眸一瞥,放翁几度想开口呼唤一声琬妹,但那声音堵塞在咽喉,自己休弃的女人,他如何有脸面说一个想字。坐在亭边,失神地望着那片泛红的天际。风无端袭来,撩起他的衣衫,乱了他的神志。悲和喜,怨和恨,一瞬间齐压心头,思念犹如奔泻的潮水,一发而不可收。那词是一呵而就的,随心中的愧疚之情和压抑着的浓浓相思,一起喷涌而出。


  笔丢到了九霄云外,他甚至想把自己的怨恨也一并丢开。只是心底的思念是抹不去的,留在院墙上的词却惹出了更伤痛的事情。唐琬在他黯然离开沈园后,悄悄坐到他坐过石凳上,回忆着昔日的恩爱和缠绵,悲叹着舅母的冷眼和责难,痛楚着离开陆家时的心碎羞愧,哀怨着那四目相对无尽凄凉。


  依旧是春天的和煦之风撩起她的发梢,晚霞的红韵织染了西天的那抹云彩,她的眼睛落到院墙上,字迹是她熟悉的,语词是断她魂魄的。


  那本是催命的一道符咒,让这个心已寸断的女人雪上加霜。病恹恹就此无新梦,恨悠悠七魄散了六魂。支一只火盆,把那伤心的花笺化为纸蝶,燃烧的相思就如同燃烧自己。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她还是要带些回味一同去黄泉路的,不然在望乡台前,她又能够想到谁呢?她还是要留些遗憾给他的,不然他在余下的时间里又怎么去慢慢变老。


  


  水漾着涟漪,慢慢地散开,乌蓬船随着橹的摇动,渐渐在眼前清晰。那乌蓬中的女子探出头,恋恋地往北方投去一瞥,太息的目光中还有太多的凄凉,凄凉中带着少许的无奈,无奈中竟还有无尽的惆怅……


  这船是从汴梁来的吗?


  (二)


  靖康元年 ,金兵南侵攻下汴梁城,北宋在瞬息之间化为乌有。次年金兵掳走徽钦二宗,立张邦昌于汴京,伪号为楚。滞留在山东青州城里的易安闻听这消息,万分憎恶,她笔下的诗恨道:


  “两汉本继绍,新室如赘疣,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


  可是这笔的刀枪终抵不了强盗的铁骑,逃难变成唯一可做的。只是这样的恨事还没有消退,新的恨事又接踵而来。


  随康王南逃过江后的第二年,赵明诚权知建康(南京),在到任未久,市面未平之际,城内忽发叛乱。夜色之中,狂徒烧杀抢掠,满城的火光和哭声。身为地方长官的赵明诚在那一刻,竟然毫无办法,既无兵可调,也无平贼良策,他唯一可以做的似乎只能与城共存亡。如果是金兵来犯他与城同在的做法还有气节可言,而被一群无赖所杀,也不过是个窝囊的白死。权衡之后,他越城逃跑了。南宋小朝廷对这样的举动也是很轻描淡写地把他撤职了事,皇帝把京城都丢了,大宋把半壁江山都丢了,建康城还算什么呢。


  夫妻两人再次开始亡命天涯,逃亡至江西乌江镇时,奔腾的乌江横断眼前,江水咆哮怒号,其声如战马嘶鸣,惊人魂魄。面对滔滔的江水,如何能够不怀古哭今,宣泄悲愤,李清照在极度悲凉中呤出了一首千古绝唱: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如若易安居士是个八尺男儿,想必会去上阵杀敌,留一个勇士的头衔给后人。可惜她不是,她的夫君也不是西楚的霸王。即便是项羽又能够怎样呢,破釜沉舟的项羽,到头来还是要自刎在乌江边的。赵明诚听到这首诗时,心中的内疚和自责不会比此时的易安少,对一个金石大家,你要他举了三尺龙泉上阵,实在是苛求了。


  只过了一年,南宋康王的复诏来了,可是逃亡中的辛劳之病,失城的羞辱之痛,让这个昔日的翩翩佳公子,今天的亡国臣,已经没有能力到临安谢恩,他在忧闷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赵明成在临死的时候,已经没有梦了,萦绕在耳边的只有妻子太息而出的那乌江绝句,字字如锥,让他挥之难去,模糊在眼前的只有妻子绝望的一瞥,轻轻扫过,让他无颜江东。


  在他少年时曾有好梦的,在梦里还得到箴言三句: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醒来的他颇是疑惑,便找到他的父亲赵挺之。老子听着儿子的梦,脸上的欣喜已经泄了谜底。这三句话原来也没有太深奥的地方,言司合一个“词”字,安字脱了头也就是个“女”字,芝芙的草拔了不就是“之夫”两字,连起来就是说他赵挺之的儿媳妇是个能够填词的女子。这样的梦怎么不让做人家老子的人高兴呢。


  果然,几年后李格非的女儿走进了赵家。小夫妻红烛下邀月同饮,浓睡初醒笑问,海棠依旧否?披裘轻推花窗,雪地梅花也醉。这李家的小姐才藻屈指汴梁城,赵家的公子面子上失了颜色,心里却是欢娱的。少年小夫妻的恩爱本是家和兴旺的好事,赵挺之居然在党争的过程中,入了阁拜了相。


  北宋到了徽宗朝已是末入穷途,皇帝没有打理朝政的心思,花鸟鱼虫,风花雪月,却是样样精通,大臣们几近疯狂地投入到权利的争夺中,结党营私,残害忠良,这国家岂有不亡的道理。


  在司马光废新法重新执政时,旧党似乎迎来了政治上的春天,可惜好景不长,司马光匆匆过逝,旧党顿然倒了领军的人物,新党卷土又来。此时的新党已经不是王安石那样的力图国家兴盛的政治力量,而是专司报复打击旧党的小人团体。李格非在这次党争中倒下,原因简单的奇怪,他曾经受知于苏轼,便属于旧党了,在宋代“受知”只是讨教的意思,连学生的资格也谈不上的。


  易安居士救父之心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她连夜写就了诗词向自己的公公讨情。对于政治她过于天真,此时的赵挺之连自己也快顾不上了,贵为宰相的他还是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的,哪还有什么力量来搭救亲家公。在稍后的与蔡京的较量中,赵挺之被道君皇帝罢黜了,几个月后便忧郁而死。徽宗皇帝倒是给了个“清宪”的谥号,也算君臣一场。可就在赵家等待出殡,举上这个谥号稍稍安慰一下时,蔡京却没有这样的气度,他未等昔日的同党尸骨变凉,立刻上了一本,说道:“身为元祐大臣所荐,力庇元祐奸党。”徽宗这次很果断,快马颁旨追回官号。


  赵家的哭声哀怨地断了肝肠,寒风萧萧中,易安别离了汴梁城,从此再没有能够回来。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是赵明诚昔日难以超越易安的三句好词,可是在战事家事之变后,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以至有些脂粉俗气。出了东京汴梁,来到青州,夫妻之间倒是不要分离了,但意想中的琴瑟欢娱却没有随之而来,甚至连分别时的那种期待也消失了。夫妻生活上更多的是平淡,动乱的年月,诗词歌赋也少了本该有的情趣,金石的收罗,在国将破家要亡的时间,也是一种不合适的举动,而更重要的这样的举动还要招来贪婪者的眼光,小人的陷害。


  


  (三)


  失了丈夫的易安,顿时没有了依靠,而散在书房中的未完的《金石录》篇章,留在身边的字画金石,无一不时时勾起她的思念之情,当初所有的怨恨或者遗憾,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无足轻重。半夜的马嘶之声惊醒她的旧梦,“凉生枕箪泪痕滋,起解罗衣,聊问夜何其。”梦惊醒后的凄凉心境,实在是欲哭也无泪。


  偏偏还是这年,金兀朮引兵南下,在高宗建炎三年的九月,攻下了南京城。易安不得不再次仓皇出奔,流离在江南。她由南京奔杭州,又从杭州避难入了浙东。或者是老天爷怜悯这个多才的女子,或者天意中还要她留下更多的绝世诗词,当她逃难来到台州时,终于找到了失散的弟弟李迒。惊魂初定的易安还没有享受片刻的安稳,一场大病变相加于身。


  对于这场病她已经是来迟了,也可以说来早了,如果她没有找到弟弟,她的精神会一直支撑下去,直到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如果没有丈夫留下的金石字画,没有去写那部《金石录》,也许在赵明诚魂离人间的那时,她已经倒下了。忽来的大病让李迒慌了手脚,失了谨慎。对于出现在姐姐身边的那个男人,他只在吏部的履历中查了一下,便轻易地认同了。其实也不能说李迒敷衍了事,毕竟在进士的名录中确有张汝舟,既然是进士出身想必也是个读书的人,那么品行也定不会过分无耻。李迒的这种想法虽然天真过于书生气,但也是常人习惯的思维,大凡这样的演绎推理也是可行的。


  他没有想到的是绍兴年间有两个张汝舟,一个是颇有政绩的君子,而还有一个却是一个地道的小人。易安的不幸是遇见了后者。这样的小人在初时会比君子更加讨人喜爱,话说地动听,事情也做地圆滑漂亮,对一个卧病在床的五十开外的女人,还能够表现出如初恋情人般的体贴爱意,怎么会不打动情感脆弱的诗词女子。患难见真情,或者说苦难中的感情容易迷失,对易安来说,她除了满腹的文章外,没有任何值得世人羡慕的东西,而国难之际,这锦绣文章实在是一文不值。


  改嫁张汝舟,在那个时代并不会引起风波。这年那个理学的宗师朱熹还躲在母亲的怀里,是连开裆裤都没有资格穿的。而范文正公少时也曾随母改嫁,王安石更是直截了当把守寡的儿媳改嫁于他人。所以强说易安未嫁,只是迎合后世道学家的思维罢了。


  病重中的易安草草嫁进张家,她怎么知道这一脚的踏入,好比才离了阎王殿,转身又进豺狼窟。一如在《投内韩綦公崇礼启》中,“近因疾病,欲至膏肓,牛蚁不分,灰钉已具”,“弟既可欺,持官文书来辄信”,“呻吟未定,强以同归”的无奈自述。患难中的真情有时候也是假的,患难中的轻信才是真的。她被小人愚骗了,人老珠黄到了是没有人会像对少女般的痴情的,绝世奇女子又时候也会被自己的良好感觉欺骗。自然张汝舟也有被骗的感受,这个装了十多车金石宝贝的女人,怎么一下子就什么也没有了呢?传闻中的重器彝鼎和名人字画呢?小人的特点就是现实,在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当然没有好的脸色对她,拳脚相加也是很自然的表现了。


  易安毕竟是有文化涵养的女人,也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小人,泼妇的行为不是她能够做的,巧于心计才显她的不凡。果然在她的记忆里,发现了张汝舟的致命弱点。这恐怕也就是小人才会暴露的,得意忘形的时候吹擂自己的聪明之举。


  一纸诉状进了衙门,这欺君的罪名是        张汝舟担负不起的,科场考弊让他发配远方。到了这时候他才知道,那彝鼎重器不是他可以消受的,只要帝王才能够得到,易安一路追随高宗逃亡,就是要把那金石重物献给新君,以洗“颁金通敌”的诬陷。康王和他的父亲一样,对于金石书画的驾御能力,远远高于治国安邦的才能。赵家还有李家的故人,看到这幕情景多少有些不忍,那个偏安一隅的小皇帝驾前的宠臣秦相爷,多少还和易安带点亲戚关系。按大宋的律法,她要被囹圄两年,有了这些关系她在牢中只住了几天。


  走出困境中的易安捧着未完的《金石录》书稿,此时的心态只有她自己能够感悟,但易安决不是从此潦倒的软弱女子,文人的坚强个性在她的身上依旧存在。逃出樊笼的她,在登临金华城的八咏楼时,吟唱出颇是豪迈的慷慨之词:


  千古风流八咏楼,


  江山留与后人愁。


  水通南国三千里,


  气压江城十四州。


  没有大彻大悟,放不下心底的哀怨离愁,或者是还留有半分的怨妇心理,也就不能够去完成金石考这样的著作。要纵横于先秦汉唐以來的铜器铭文和石刻之中,萦回于先贤今圣字画的情感和理性间,没有胸藏百万雄兵的气魄,真的是无从谈起,更何谈去续补写完那五百余条的绝世题跋,与欧阳修的《集古录》一试高下。


  (四)


  垂暮老去,孤孑一人,面对着西下的落日,凋零的黄叶,独自蹒跚在山间的泥路上,心如止水也许是她的写照。守在窗前,回首往昔,故人音容犹在,一杯淡酒在手,萧萧白发撩动,这样的晚来风急,那雪里的梅花是看不到了。闭上木门,把心里的思念和回忆也就关在了心门之外。


  可是谁又知道,这一潭死水竟为一个稚气的女孩子搅动。偶然来造访问暖的朋友,领着个可人的小女孩,易安的母性被小孩的灵动勾起,她自愿为师,欲授心中所学。对旁人来说这也许是天大的好事,而这小女孩却语出惊人:“才藻非女子事也。”易安听到这几个字,真的要晕死当场,惨然一笑在嘴角,满腔失落在心间。童言无忌,把她的唯一自负击个粉碎,原来她自我安慰的诗词学问,才是她毕生颠沛流离的根源。孤灯飘忽不定,身影单薄无助,握笔的手已经写不出飘逸的字,门外的北风折断了枯枝夹带着黄叶,朝她的心扑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晓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用毕身的离难和思索得来的人生呐喊,看似哀婉,却实在是豪放之极!在易安的笔下,悲秋即是悲天下,国家的破碎,二帝的被掳,何时能够王师北定,一统江山;哀婉即是凄厉,权奸当道,良将被戮,一纸诗文,怎敌马上厮杀来的痛快。空有绝世的才华,却无报效的地方。万般无奈中惟一或许可说的,就是这“愁”字,只是在“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时候,恐怕又是连说也无法说的。


  “才藻非女子事也”,这话犹如一根深扎在喉咙里的鱼刺,让她喘息不得。漫天黄云弥漫,寒风枯枝摇曳,那个冬天易安走了,带着心痛和愁怨。“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这离别的话说的好一丝无奈和苦楚。


  很多年后,陆放翁在为这个小女孩写的墓志铭云:“夫人幼有淑质。故赵建康明诚之配李氏,以文辞名家,欲以其学传夫人。时夫人始十余岁,谢不可,曰:才藻非女子事也。”(《渭南文集》卷三十五《夫人孙氏墓志铭》)


  原来在放翁的心里,女子没有才藻是值得赞美的,是那个深藏在心底的痛在作祟吗?五十年的时间弹指而逝,等到放翁八十四岁,犹如风中之烛的时候,梦中的人还是当年的那个颇有才藻的女人,心间的酸痛还是沈园重逢的相对一瞥。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这年他写了追忆唐琬的最后一首诗,生不能团聚也只能够寄于死后的相逢了,爱情对这个老人来说,也就是五十年的回忆。只是对着饶膝的子孙回忆梦里的浪漫,多少还是有些做作的。


  这刺又何止扎在易安一个人的身上,同时代的那个名门之女朱淑真,叹息挣扎了一生,终然也就是一部《断肠集》,两行凄恻泪,叹息的那句:“翰墨文章之能非妇人女子之事”,倒是有人知道,而她的生死却无人知晓;前朝的那个薛涛,诗写了不少,可被人记忆的也不过是那一张深红的小笺,一句“泪湿红笺怨别离”的诗,又有几人知道,至于生死的事情,也就更不关心了。千年之后,满清的三岁新君,断了帝王的气数时,号称鉴湖女侠的秋瑾,也要长叹了一声:“秋风秋雨愁煞人!”


  


  二00六年三月十四日


  西苏于沁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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