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晨报》调查:发帖利益链背后 受伤的只有网民

《为了抱得老婆归，我拼了！ 》、《妻子的性洁癖让我想出轨》……这些频频出现在各大论坛的帖子，表面上是描写网友的心路历程，实际上却是嵌入式广告的“外包装”。最近，一些房地产论坛、基金公司、交友网站频频以隐蔽的 “广告帖”，达到增加点击量、宣传自己的效果。在这些广告帖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发帖群体？他们与相关企业、发帖中介又有着怎样的利益联系？晨报就此展开了多方调查。
生产链调查
嵌入式广告：
表面晒感情，实则做广告

在某著名房地产论坛，一篇名为《为了抱得老婆归，我拼了！》的帖子已经有1200多次点击量，许多网友刚开始看帖时，误以为这是一篇描写买房心得的文章，其实该帖暗藏玄机，在某个不经意之处，发帖人写道：“网友向我推荐了xx网站的‘结婚易贷’，说xx网站在线受理贷款申请，不仅有专家全程免费代办，而且会帮申请者压缩额外支出，争取优惠的贷款利率。”这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则嵌入式广告，看来这种广告不仅仅只在《非诚勿扰》之类的大片里出现。

与此类似，还有一篇题为《妻子的性洁癖让我想出轨》的帖子，写的是一名男子和相爱多年的女友终于修成正果步入了婚姻殿堂，可是因为妻子有严重的性洁癖，不堪折磨的他“无意中”注册了某交友网站，于是有了一段让他纠结的婚外情。原来，这篇帖子只是为了推广该交友网站而设的一个局。

其实，在多个知名论坛里，嵌入式广告帖已经遍地开花，一些网友为上当而愤怒的同时，也不无调侃地跟帖道：“楼主(指发帖者)发这个广告能赚多少钱啊？”发帖中介：

明码标价，每条0.3-200元

记者在网上以“论坛发帖”和“广告”为关键词搜索，发现招聘发帖员的中介公司可谓多如牛毛，招聘广告有着诱人的标题，诸如“坐在家里发帖就能挣钱”、“网络发帖月入万元”等等。

记者随即“应聘”了一家位于广州的营销策划公司的兼职网络写手，一名自称负责人的胡先生传给记者一份某基金的宣传资料。他在解释写作要求时说：“题材可以不限制，有产品的介绍、特点和优势等内容即可，但标题一定要有很强的冲击力。”胡某还介绍说，帖子只要客户通过，就给100元的报酬。

为了形象地说明发帖要求，胡某还特地发来一篇“范文”。记者发现，“范文”其实就是把某种产品“包装”一番，比如介绍个人经历、列举成功人士的事迹等手段，吸引网民阅读从而达到宣传目的。

而在一家经营发帖服务的网店，也同样有“论坛顶帖、论坛发帖、网络推广”的商品，并且有着0.3元、10元、20元、100元和200元等5种不同的价码。记者以买家的身份联系到店主，对方解释说，价格不同是根据客户要发的帖子数量定的。客户先下订单，等到服务商“交货”后再付款。让人惊讶的是，他们还有详细的“考核指标”：帖子带不带图片和链接、对论坛和版面有没有要求、发帖是否达到一定数量、在不在乎帖子被删等，这些都是影响价格的因素。商家宣传：

密集发帖，宣传效果不错

在发帖中介背后，是急于通过网络发帖扩大影响的企业，一些企业甚至“赤膊上阵”，直接在网上招聘“写手”。

“目前已经有10多人为我们在全国各地的技术类论坛上发帖。”因×时代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人事经理李小姐向记者透露，公司要求每人每天发帖100-250条，而且还在继续招人，“因为刚刚有新产品问世，需要密集宣传，所以对发帖员的需求量特别大。发帖的效果很不错，现在公司基本都通过网络宣传产品了。”根据相关数据计算，如果每天发帖100条，每帖0.5元计算，发帖员一个月可以赚到 1500元。

北京灵×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洪经理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公司主要经营服装批发业务，产品宣传帖主要发在西祠胡同和天涯的亲子版块。“标题和内容都由公司提供，发帖员不允许改动。”他也坦言，帖子对产品“有一些必要的修饰”，不过不存在虚假哄骗的信息，看不看帖“全凭网友的个人兴趣”。

“发广告帖本身也是一种宣传手段，别人都在做，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济南冀×空间企业策划有限公司的皮小姐振振有词。当记者追问目前有多少人为他们在网上发广告帖时，她以内部资料为由拒绝透露。

广告帖生产流程示意图
发一条帖付费0.5元，中介招人忙

为了进一步了解网上广告帖的运作方式，记者以应聘者的身份与某网络策划推广公司的钱经理取得了联系。

记者：你好，我无意中在网上看到贵公司在招聘兼职论坛发帖员，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钱经理：就是帮我们在国内各大论坛、社区、贴吧、群组、圈子、博客等发布帖子，需要发布的帖子内容由我们提供。

记者：那报酬怎么算？

钱经理：每篇有效帖可获得报酬0.5元，满100个有效帖结算一次工资，同一个论坛发布的帖子数量不得超过5条。报酬通过银行转账或者支付宝的方式支付。

记者：你们如何保证信誉？

钱经理：我们是职业做网络推广的专业团队，长期为各大品牌企业做网络推广，诚信第一。

记者：发帖有什么要求吗？

钱经理：一共是5条标题和5条内容，可随意搭配，轮流在各大贴吧和论坛发，一次一个，每个帖子都要发到。

记者：目前有多少人在做这份兼职？

钱经理：100多个吧，最近业务量很大，还要多招些人。

监管分析

论坛版主：广告帖日渐隐蔽，难删干净

网托手段再高明，仔细辨认也能发现蹊跷，但这些广告帖为何能在各大网站畅通无阻呢？

曾任国内某知名论坛财经版版主的蒋先生说：“我从2004年开始当版主，当时就有不少人发广告帖，不过那时广告帖是赤裸裸的，标题都写得清清楚楚，这类帖子很好辨认，发现就‘删无赦’。”“可现在的发帖人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狡猾’，发的广告帖很隐蔽，光看标题根本看不出来，有的甚至看过了帖子内容都不知道是广告，这时就不好随便删了。一方面帖子数量太大了，另一方面毕竟发帖是网民的自由，除非带有很明显的广告色彩，不然不能随便删除。”

律师提醒：法律难约束，全凭网民自辨

在网上发广告帖到底会不会受到法律法规的制约？如果网民因为虚假广告信息而遭受损失，又该如何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上海市徐易朱律师事务所一位不愿具名的律师表示，目前尚没有法律法规对公民在网上发布言论作出规范，所以以个人名义发帖并不违法。因此，网民看帖一定要“擦亮眼睛，辨清真伪”。

“万一因为虚假信息而遭受损失，受害者可以拨打‘12315’，投诉产品的生产者或登载虚假信息的网络平台。”该律师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