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江，你让我泪如泉涌

　　本来以为，我此时写下的题目应该是《湛江，你让我激情澎湃》，可是，没想到……


　　在刚刚满腔深情地给且听风吟写了一封情书《就这样恋着你》之后，就有机会亲近湛江，这不能不让我兴奋和欣喜。因此，在没出发前就已经开始酝酿回来后如何接着写与“恋人”相见的续篇了。于是，把忧忧月儿和原生态冬青的湛江系列散文仔细研读了几遍，而且根据日程给自己列了一条参观线路，宝贝似的放在包袋夹层里。然后又到湛江网站上了解相关信息，再捧着《中国地图》把广东省横过来、竖过去比划了好几遍、研究了无数次，以便设计到深圳、广州、湛江的线路，计算路程和时间。初步计划先到深圳办公，然后赴湛江探亲，再到广州会朋友，最后返程，历时一个星期左右。


　　在飞往深圳的途中，我的脑子里只有湛江，只有且听，完全把深圳展览和年会的事抛之脑后了。


　　出发之前就患了感冒，开始还不算严重，为了保证拜访湛江等地有足够的精神和体力，我去做了个足底保健，谁知，按摩后感冒突然加重，咳得厉害，整夜整夜咳，根本睡不着。后来才听医生朋友说，感冒或者酒后的时候，是不能做足底的，因为那会把所有穴道打开，免疫力大大降低，病菌会趁机侵入更深。于是我史无前例地拼命吃药，我知道这次出去要好几天，而且我计划远大，决不能因为感冒误了我的大事！


　　深圳不愧是全国的经济前沿，除了高楼和车流，我看不到别的，就连出租车也横冲直撞，势头勇猛，充分体现出“深圳速度”。由于深圳是移民城市，因此在我眼里，它除了拥有高速的经济发展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自己的特色和个性，没有自己的历史和文化，连人与人之间也冷漠如霜，90%以上的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来这里的目的都是谋生、发财，因此也注定了它特殊的人文环境。吃饭、乘车、问路，所接触到的人，其态度实在无法用友好来形容。


　　有几件很典型的小事，还是难得见识。大小餐馆吃饭都没有餐巾纸，如果需要，要另外收费。出租车的副驾驶位置前，贴着一张地方公安部门的告示，大意是“在晚7点到早7点之间，司机有权拒绝男性乘客乘座副驾驶位置”。一个女同事在那里已经做了两年的销售业务，曾几次光天化日之下遭抢，其中有一次由于不肯将包袋轻易送出，拉扯之中被歹徒打伤头部，住了几天的院，而且每次被抢周围都有很多路人，但根本没人帮忙，像没事一样，照常走路。更有异地的朋友不断电话提醒我：一个人出行时，一定不要太招摇，最好把皮包用普通的塑料袋装起来，以不惹人注意。等等。


　　地铁里，是一张张冷漠的脸，尽管也穿着职业，打扮入时，一看就是白领，却毫无生机，呆板、漠然、空洞、无奈，互相之间无论怎样也不会多打一个招呼，更别提攀谈。我要从迎宾馆去麒麟山庄，问会务上的人路怎么走，讲了半天也没太听懂，旁边一个本地人不耐烦的插话进来告诉我：打车过去嘛，只要30块钱。我一听，原来只有30元，于是便打了部车上路，结果半路问司机，司机嘲讽地说：30？笑话，60也到不了！果然，打到目的地，80多块。我付了钱，让司机打张发票给我，看也没看，放在包里就下车了，回来路上才无意发现，他给我的那张发票根本不是我打的，上面只有17.5元的金额！


　　由于感冒还在日益加重，身体状况很差，因此心情也灰灰的，也许这也影响到我对深圳的看法，看什么都不顺眼，不想走动，也不想观光，除了公务需要不得不外出，其余时间就在宾馆蜷着。包里装着各种药，消炎的，止咳的，祛痰的，维生素，十来种，一次吃一大把药片，我只想快点见效，身体恢复一下，以不耽误行程安排。可是好像效果并不明显，东西吃不下，连走路都吃力了。这么严重的感冒对于我来说还真史上少有。湛江，是你在故意折磨我、考验我吗？


　　尽管如此，我不会低头，我的心，早就飞走了，一直飞在去湛江的路上。一想到要去湛江，总算有了点精神，脑子里不断盘算着，演绎着。到了湛江，我就住海滨宾馆，然后去看观海长廊，再去吃小吃，找那种叫碳烧蚝和肠粉的东西来吃，然后去且听风吟，也就是湛江电信大楼，虽然早就知道且听只是电信的一个网站，并无其它，但是我一定要亲眼看看，近距离感知一下才行。然后去玛珥湖，看看有没有湖怪。由于只有两天的时间，去掉来回路程，在湛江安排的行程会非常有限，但是这只是第一次，以后有机会再去细游。这样想着，心里美滋滋的，一下便兴奋起来。可是不断有朋友提醒说，湛江的社会治安比深圳还乱，一个人逛、没人陪着会很危险。这样一想，内心便恐慌起来，想想是该找个伴，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会不会突然从地球上消失啊？我不能冲动地为了圆一个梦，就冒这么大风险啊。我真的要找个人陪着，只陪着我做个伴儿就行。


　　我只知道白莲、都市驴友、海滨飞鸟等这些文友在湛江，好像拉纤人小宇也在，可是我对他们的熟悉程度，也仅仅限于且听读过他们的文章而已，一个都未曾交流过，更别提联系方式，包括其他且听的众多文友，文章以外几乎都没有交流过，到哪里去求助呢？这样想着，便有些黯然起来。看来只好联系那个在厦门认识的湛江的陈阿姨了，本来如果不是必需，不想给她添麻烦，只想在临走时突然袭击去看看她。接照以前她留给我的手机号，发了个信息过去，很快便联系上了，她表示出极大的热情。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终于捱到12月9号，公务告一段落，我实在等不及了，准备次日一早就出发直奔湛江。


　　根据咨询到的信息，我原计划要从广州转车到湛江，后来陈阿姨告诉我，在深圳就有直达湛江的车，我想那当然最好。问了宾馆的人，告诉我说罗湖车站就有去湛江的（我就住在罗湖区）。我暗自欢喜，看来一切比想像得顺利多了。


　　吃了早饭，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头晕、恶心，全身无力，我想可能是身体不适，装行李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于是稍微小心了一点儿。


　　退了房，打车直奔罗湖车站。拖着行李箱，用塑料袋套着我那醒目的桔色皮包，小心翼翼四处张望，到处找不到去湛江的车。问了几个穿警服的，都说没有，我说不可能啊，明明有人告诉我这里有的，后来一个告诉我说，你到后面的华侨社去看看，那里可能有。我拖着沉重的家档，上下过街天桥，好不容易找到华侨社车站。那是一个小站，里面又脏又乱。又问了一大圈，有售票员告诉我，就坐这里等吧，一会就到，11：10发车，上车买票。看看时间，才9：00。天啊，要等这么久，这里的车怎么这么少，而且好像不是很正规。很想换个车站，可是一想，再打车换站，再折腾一阵，时间又浪费进去了，而且我实在对深圳不熟，问来的信息又几次不准，我还能相信哪个呢？再说，身体感觉很不好，越来越心慌无力，实在也走不动了，只想快点坐上车，睡一觉就到湛江了。


　　这样想着，只好坐下来耐心等。找了个离检票员近一点的椅子坐了，用一件外套盖住皮包，用眼睛溜着周围的人，唯恐有人突然冲上来抢劫。不过我已经按照朋友教的，事先把银行卡和现金分开存放了，手机和银行卡放在贴身衣袋里，其他放在包里。我想即使包被抢了，只要有这两样还在，我就不至于走投无路。瞧瞧，我算计得多周到！


　　看看其他线路的大巴车来了就走，走了就来，心里很是着急。已经10：30了，湛江的车还是没来，我坐不住了，起来去问检票员，她用手一指，说：你去那边看看吧，也许在那边。到另一侧候车处转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再问另一个，又告诉我说：你到后面的停车场看看车在不在，有时也会不发车。我顿时急起来，万一不发，我不是白等了吗？踩着坑坑洼洼的土路，找到停车场，还是没有湛江车。又回到原地，问咨询处，里面的人正想用手给我指向远处，突然发现一个人，随即叫他，然后让我跟着他走，原来他是帮助拉客的。我跟着他来到车前，立时傻眼了：原来不是跟其他线路一样的车，是那种双层三排卧铺大巴，里面的走道只够侧着身走一个人，床铺脏乱，空气污浊，一上去就更加头晕。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一上午的时间，就等来了这样的车，怎么办？只好乘了，不然可能今天一天就浪费进去了。问问司机，要六个小时到湛江！一咬牙，上去了，司乘人员给我安排了一个中间的上铺。脱了鞋子，靠着枕被，用手机发消息告诉了陈阿姨，她让我在霞山下车，她去接我。朋友来电寻问情况，我强忍着眼泪说一切都好。尽管自然条件和身体条件都很恶劣，但我横下一条心：不管怎么样，我不会放弃，我一定要坚持到底，直抵湛江！


　　车子开动了，坐在上铺的我摇晃得很厉害，越发晕眩起来。突然听到手机提示没电的声音，于是换上了备用电池，可是再开机，无论如何打不开了，一开就自动关机，除了电池一点没电外，一般不会有这种情况，况且电池明明有电的，不至于无法开机啊。几次尝试无果后，我心里又一凉：完了，手机坏了。又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故障，用了三个诺基亚了，从来没有这样突然坏掉过。自从开始使用手机后，常常有这样一种感觉，自己对手机已经形成了一种极强的依赖性，身无分文可以，但如果出门没带手机，就会感到莫名的恐慌，就像战士没了枪一样。


　　感觉车子剧烈地摇晃，一阵阵恶心和头晕不断袭来，车内的空气也越发艰于呼吸。我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下面一个铺位没人，就转移到下面去，这样也许会减轻摇晃。这样一阵折腾后，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受不了了，头稍稍一动就要吐出来的样子。如果就这样历经六个小时坚持到湛江，我想我的命最多剩半条了。正在这时，车停了，原来半路有人上车。


　　我突然再次挣扎着拿起衣物，直奔车门，无比虚弱地对乘务员说：对不起，帮我把行李拿下来，我要下车。他诧异地看看我，大概看出我的异样，竟也没说什么，很快拿了行李给我，而且退了100元钱（买票120元）。


　　车开走了，我站在路边上，扶着行李箱，慢慢蹲下来，眼泪突然汹涌而至。


　　这眼泪，既有身体上的极度不适，也有在此情况下独在异乡的孤苦，更有委屈、不甘、无奈和颓丧。


　　湛江，且听风吟，我精心设计、准备了半个多月，忍受了这许多不适和痛苦，带着如此诚挚之心，饱含如此深情，放弃北上两个小时就可抵达的归程，倔强地踏上六个小时南下的班车，竟然还是无法亲近你！我也曾多次独闯各地，还从未像今天这样狼狈，而且是在我奔向最倾情的那片领土的途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用纸巾擦擦脸，站起来，看到路边有“深圳大学”的字样，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一句“到机场”，便跌进座椅里闭上了眼睛。两个小时后，我登上了北上返程的航班。


　　如果我没有患感冒，如果我结伴同行，如果我事先没有听到关于社会治安的诸多信息，如果我选择的是另一个车站……也许我今天写着的，就是另一篇游记了。


　　一个梦，就在即将成为现实的时候，破灭了，剩下的只有泉涌般的泪水。时隔多日，至今耿耿，不能释怀。


　　湛江，且听风吟，总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