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富有的乞丐

　　头彩800万，这在这座城市还是第一次。
　　800万已经让这座城市的每一位市民变得热血沸腾了。城市不大，连日来，仿佛孙猴子在这耍了头发变猴的游戏，满街都是脑袋，有点像暴雨前的蚂蚁搬家。
　　鞭炮时不时地响着，但都是些末彩。这就更让人疯狂。只要那800万一天没被摸中，这个城市就一天不得安宁。
　　盒饭店的生意出奇地好，人们已经把这里当成了露天饭厅。瘦乞丐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胖男人掏钱，买盒饭，接下来就是那种增强食欲的饭食动作。胖男人嘴巴很厚，很能吃，他脸上的肉不停地扭动着，像毛毛虫在爬行。狗日的，看上去斯文，吃起来也有点像狼。瘦乞丐在心里骂着。胖男人吃相欠斯文是有缘由的，因为他不用眼睛，他的眼睛已定格在别人的彩票上，以至于嘴角溢出的油掉在了一个娃儿头上。瘦乞丐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别再吃了，别再吃了，留点吧。或许是老天关照，胖男人真的将饭盒一甩，正甩在瘦乞丐脏兮兮的头上，瘦乞丐早有准备，以至于他完全接住了，虽然是些残炙冷羹，它却像个宝。
　　瘦乞丐的动作引起了同行的广泛关注，特别是离他不远的那个驼背瘸子。驼背瘸子与瘦乞丐曾有过一段同乞的经历。驼背瘸子瘸着腿对瘦乞丐说，老兄，发财了，你比以前胖多了。瘦乞丐三下五除二吞了那份残炙冷羹，朝驼背瘸子放了两个饱嗝。看来，瘦乞丐的确已经撑饱了。
　　街上的寒气显然比早晨少了许多，湿漉漉的街道已被过往的行人踩成了潲水路。驼背瘸子因为只有一个脚好使，见饱嗝阵阵的瘦乞丐竟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便有些妒嫉。驼背瘸子讨好地问瘦乞丐，瘦哥，这些日子你上哪行乞去了？瘦乞丐正在用手往嘴里抠，他塞牙了。瘦乞丐没说话，先是放了一个很响的嗝，然后就慢腾腾地说，还不是在南街。瘦乞丐提到南街便有了兴趣，他在南街的垃圾桶边做了个梦，他知道驼背瘸子对梦有研究，就说，昨晚我梦见一副特大的棺材，很厚很厚，式样又好，涂着紫砂漆。驼背瘸子一听，只喊不得了，说，老哥遇贵人了。瘦乞丐说，我无亲无故的，哪有什么贵人？驼背瘸子就梦着说，也许你今天手气特别好。瘦乞丐说，你是要我去摸彩？狗日的，我们叫花子还能摸那玩意？驼背瘸子一时说不出中听的话，就只好重复刚才那句。瘦乞丐来劲了，说，我摸一张，不中，你得出钱。驼背瘸子也不管钱不钱，他只关注瘦乞丐屁股下那块石头。他真希望瘦乞丐马上走。
　　当卖彩票人用手刮完瘦乞丐那张彩票时，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不用说，瘦乞丐中了头彩。
　　卖彩票人悄悄安排人将瘦乞丐转离现场。然而，这一切却逃不脱银行人的眼睛。不多时，一位银行行长来到瘦乞丐身边，将他安排到一家很有档次的宾馆，而且为他购置了一套像样的西服，瘦乞丐的头发也被整理得油光发亮。总而言之，瘦乞丐已经脱胎换骨了。
　　瘦乞丐有点受宠若惊。他小心地问那位银行行长：你是银行行长，为什么对我这个穷叫化百依百顺呢？
　　行长说：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乞丐，只不过我们乞求的对象不同，我真希望你老人家能把那800万存进我们银行。
　　瘦乞丐眼泪簌簌地流着。行长也不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存这笔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