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冬季的百合花

    原始的记忆是来自寒冷的呼吸，不知不觉有种错觉。曼妙而晶莹的气息，就像百合花。
　　不过冬季的百合花只有温室里才会有，固然有点诡异。
　　听说过冬季是恋爱的季节，是吗？我闻到了花香，是纯洁的味道，可是看到的是回忆，隐隐作痛的美丽，惨淡却又朦胧。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懂事，那时，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我只身一人在重庆生活，因为奶奶身体不好，我被送往私立学校就读。小孩子都是单纯的动物，会惹人怜爱，至少我所看到的大多数人的眼里是这个样子的，但是没有谁对我用那样的眼光关切过，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我很活泼，很快乐，成绩优异，也非常感性，对于许多的事物是很敏感的，不过情感的过于丰富在另外的一面正滋长着某种忧郁，迷茫，懒惰，叛逆……在我看来对人对物都是很平淡而又坦然的，不需要谅解，不需要辩解，我对他人的感觉很冷淡，我行我素。
　　初二那年我们学校来了一个转学生，他是一个粗矿的男孩，大大咧咧的，冲动而又坦率，一个阳光男孩，我喜欢叫他——樵。
　　也许至始至终我的冷静都只是给过他一种空灵的感动，然后别无其他。
　　他坐在我的后排，他和我坐同一辆校车，他和我有截然不同的个性，但是他和我又有相同的默契。我们相互欢笑，一起打闹，共同学习，一直凝视，但是没有谁来捅破纯洁的友谊。也许用友谊形容很牵强，不过我只能这样定义。
　　室友和好朋友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微妙关系，便有意拉拢，不过那时的我是学习哲学的，我很坚强，从来都是这样，我对自己说学习才是我的第一位，我有明确的人生目标，典型的一个乖孩子形象，自律而严谨。于是淡淡的我们彼此都沉默着。
　　一个圣诞节，我的父亲回家看我，送了我一棵圣诞树，我决定把它带到学校。于是从上校车到学校的一段路我都让樵帮我拿。樵的笑容始终是那么的明媚，嘴边还有一个酒窝，我很喜欢他这个样子，时常会幻想他能伴我度过青春。到了学校，我们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同学都欢呼，大家都是不安分子。樵大声地宣布这是灵儿带来的圣诞树，又是一片唏嘘声，可我听到的只有樵叫我灵儿，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的感动流淌进了心里，但是脸面无所谓的表情却表现得淋漓尽致，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我有如此程度的表演天赋。
　　随后的日子很平淡很尴尬很无助很伤心很委屈很盲目，只知道他和另一班的女孩开始交往，只知道我们渐渐疏远，只知道彼此开始客气，只知道没有了默契，只知道我们到了最终的别离时也只有淡淡的道别，然后剩下无尽的沉默，只知道我没有坚定自己的真理没有考上理想的中学。这里的天堂时光也就落幕，童年的纯真也在这里落幕了。那时的校园的花园里开满了百合花，阳光依然灿烂。这里是夏日的余辉。
　　离开宁息的净土，心里的不安又被早早的掩埋，我怀着无限的期望和勇气，再和着兴奋的神色来到了这个靠父母的血汗才寄来通知书的学校，头脑清晰的意识到这里有我激愤的味道，我的青春将在这里度过。
　　开学的新鲜没有持续多久，我开始厌倦从一而就的生活，到底什么才是我想要的，是怀念的往日还是远盼的成功，我很迷懵。我和学校的同学关系不好，没有知心的好友，父母不在身边，我变得脆弱，或者说曾经的我就是这个样子了。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孤独的寂寞，丢弃了孤独的自由。这个时候我迷上了网络。
　　我的乖乖女形象在这里从来就没有展示过，我的老师为我因孤僻的个性而不能和同学们好好相处而时常责备我，开始我会很难过，渐渐地开始麻木了，骨子里叛逆的东西一下子像开了窍似的迸了出来。我开始逃课，因为是纪律委员的关系，我从最初的尽忠职守到后来不再管事，也从不记谁的名字，课堂里少有我的身影，变化的巨大却无人察觉形成了硕大的反差。也许正因如此，同学们对我更是敬而远之。
　　时间乎溜溜的过，我的世界灰蒙蒙一片……
　　很偶然的一个晚上，我离开寄人篱下的卑劣感，来到陌生的网络世界，和我最初认识的第一个网上的男孩开始聊天。我对他诉说苦闷，他对我施展笑料大轰炸，彼此都是玩着文字游戏的人，但是也悄悄延续着一种说不出的牵挂。
　　男孩的名字叫宇，和樵是同一个姓，起初的我从未察觉到这是他们的共性，也许这是自己潜意识里的冥感。不过他们确实是太不相同了，难免我开始并没有把他们相联系在一起。宇的文字里有一种迂腐的文气，这可正是他自豪的一些道理，他说喜欢和我一起聊天，因为对手！真是一个自负的人，和我倒有几分相似。他总爱说自己长得像谢霆锋，像刘德华，其实仔细想想才觉得这两个人没有什么相近的外表，如此也就把他的话当作一种玩笑敷衍了过去。他的家里挺有钱，当然这也是他自己说的，不过这是我最讨厌他的一个地方，因为一个即将成为男人的大男孩还拿自己家里的财档出来炫耀着实有点可笑，不过反感归反感，我终究是不会太放在心上的。
　　宇和我虽然是在网上认识的，但是我们大多数的情况是通过信件来谈心的。谈起他的记忆就像尘封的日历，拉开抽屉里厚厚的一扎信便是我们感情轮回的证据。他很轻易地流露自己的感情，这是不真切的却能令我感到很满足。
　　于是，我常常一个人默默的独自坐在教室的一个角落里读这些能够看得见我的信。不过却因此让我在学校的时间多了起来，只是为了等他的信。我机械化的行动在旁人眼里看不见，不过我却有了好的心情，怡然自得，这样算不算是一种自负到了极致的心情呢？其实这便是我一贯崇尚的为自己活的心态。
　　因为宇，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鼓励我要有勇气，即使上法场也要坚强地走下去，他还说要努力的学习，因为前途是不能够荒废的，人生的路还很长，一部分的失败没有理由影响自己的一生。不敢说他的话对我有多大的推动力，但至少我愿意付出一些努力来做出一点成绩。我的成绩终于开始有了转机，不过那些微妙的进步别人是看不在眼里的，只有宇他一直在给我不停地打气。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季，不知道在净土的百合花是否已经枯萎。这个销熏的城市，阴霾的天气，虚伪的笑容还要持续多久？
　　我所在的城市是很难看得到一次雪景的，在经济日渐发达的社会，人类摧残了自己的母亲，大自然的魔力也在遭受考验。当工业化操作使得全球的气温逐渐变暖的时候，我们将永远看不到这自然的纯洁。
　　有一种感动的美，叫爱情，谁能真正触及，也许是无止境的飘逸。如果这种飘逸能够把我带走，我愿意跟随逝去。
　　就在高一的第一个寒假里，我和结实不久的网友嗥犒上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他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孩，从侧面看很帅气，歌也唱得很好，也许迷恋音乐里的幻想，他在和我见了第二面以后就要求和我拍拖。夜晚是酒醉情迷、霓虹高挂的腐朽的时间，愉快的相处以后，我知道他的歌声打动了我。他应该是很容易沾花惹草的那一类男生，喜欢挑逗单纯的女孩，不过我仍旧把自己的初吻给了这个没有价值的男生。也许这是我的处事方式，我不愿意怀念追逐一些意义上的事情，但是我却没有把持好分寸，即使冷落的面庞也难以掩饰我对自己留下的创伤。我从那以后，就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如果有，那就去死。
　　这是一场短暂的游戏，在我清楚的看到嗥是脚踏两条船的人的时候，我微微一笑，分手！离开！
　　我永远都是与世无争的。我不愿意疲惫……
　　很快的，春节到了。本是和家人一起度过，但是我不愿接触，却因为有了宇的到来让我觉得此夜无眠，兴奋不已。
　　晚上九点过后，我下了晚自习回到了家中，心情有些许的低落。朦朦胧胧的夜色，远处是一片灯火通明的世界，这里是一座高楼的阳台，眼前有一片开阔的视野。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在，大人或许也出去狂欢了吧。心中有浓重的压抑，时钟滴答滴答……
　　十一点了，百无聊赖，此时的我正卧在沙发上不想动弹，突然尖锐的铃声把我的魂都吓得出了窍，有点午夜凶铃的意味。原来这是宇的电话，他来到了我的城市，在宁静而不和谐的夜。于是急冲冲的在无任何准备的心境下我们见了面。
　　传闻网恋往往都是见光死的，我们也死了，不过不是受到太大的打击，而是心情过于激动。宇是个很瘦的男孩子，比我高一点，面庞很精致，笑容里有种邪气，不过诡异的眉宇深深的吸引了我。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们都屏息凝视了很久，然后深深的拥抱在了一起，多么的和谐和自然，似乎在抗议夜的不平和。这是我最初的印象，我们之间就是这样浪漫、平淡、激烈、深刻，他的温柔和眼眸给了我最恒久的记忆，他淡淡忧郁的气息会让人联想到优柔寡断，不过他的刚毅很快会令你遗失最初的愚见。
　　于是时间绵绵长，这种坦然的对白却始终不能在我和他之间释怀。女人是高傲的动物，男人是对抗的阴影会依附着你，他们都喜欢挑逗的游戏，彼此较劲的味道总是能够给予他们疯长的满足和无限的兴趣。
　　我和宇之间最为深刻的爱恋是没有任何诠释的，甚至它不被人看作是爱情，很默契很寂寥很愉快很难忘很痛。
　　我还特意抽了一个周末到宇的城市，看看他的世界。
　　我的车在下午的时候晚班了，到的时候已经是5点了，他见我的第一面就是一个拥抱，他的身后还跟了一大群兄弟，然后凝聚目光和我对视良久，轻轻的说我等你很久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很久”有三个小时之久，我很感动。
　　我们一起吃饭，然后他带我到处逛逛。这个城市很小，而且没有重庆那么繁华，但是我却觉得特别的新鲜，很安全，很舒服，而且有他在我的身边，也很安心。
　　空气在凝聚，我不愿回忆美妙的夜，越是幼稚单纯，越是优雅感性，越是痛彻心扉，越是远离现实，显示出梦境的本质……
　　我的爱大多产生在冬季，在我不喜欢的寒冷干燥的季节。有怎样的皮肤适合干裂，我会收拾自己的坚韧，做出百合骄傲的贵气的表征。 　　　　　　　　　　　　　　　　　
　　和宇的时间并不长，十个月的时间只有十分之一在一起，所以终究没有捱过磨砺便分开了。这也就是我们的局限所在吧。说穿了，大家都是孩子，一个年龄上，一个思想上。
　　我每天仍旧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和大部分人一样，只能在脑子里畅游“人生”。可悲可泣啊！
　 时间和现实让我遗忘了爱情，思想的禁锢和生活的放纵使我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我期待换一个新的环境。我确信我是可以被改变的。这只是一种掩饰的生活状态而已。然而那种改变迟迟没有出现过。在我看来还是有一个昙花一现出现过，他是远在英伦的爱人，给过我希望不过又最终摧毁了我的真诚，不费吹灰之力吧，添加了我岁月的年轮。
　云灰灰的，好象怎么也擦不干净了，索性撑起一把伞，涂满黑色的天空。如果我没有出生过那也不能代表就是纯洁的，总会有什么来替代吧。然而我始终不能够选择和摆脱上一辈人的期许和愿望，以爱的另一个代名词来到这个世界。我是人类的孩子。如同不能选择土壤的百合花，只是拼命的以各种形式维持自己的供给，而不追求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