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奇药

　　清末年间，湖北监利县有位知县叫东崇赋。他为人刚正不阿，深受当地百姓的喜爱。只因他年少时家道贫寒，又勤奋好学，饮食营养跟不上，身体一直欠佳。当了知县更是操劳政务，劳心过度，不久就患上了火病（即肺结核），四方求医问药也不见好转，人已拖得皮包骨头。
　　这天，城里有个恶习少黄镇梧带了一帮恶奴上街转悠，人们见了他就像风了瘟神似地纷纷躲避起来。这时，有乡下母子俩进城办事，瞧许多人见了这衣着华丽的公子哥躲躲闪闪也没深究，仍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去。黄镇梧一双鼠眼见到这乡下女有沉鱼落雁之貌，便想抢回府中。母女俩吓得连呼“救命”。黄镇梧仗着姑爷在省府为官，而父母官东崇赋是个半死之人，便无所顾忌，一脚踢死了老太婆，抢了那少女就往回拖。路人见了愤怒不已，但却是敢怒不敢言。
　　也有路见不平的胆大者，他们向县衙击鼓告状。东知县闻知此事怒发冲冠，也不顾自己虚脱的身子，亲自带了捕快，前往黄府救出乡下少女，并当场锁了黄镇梧，押回县衙，打入了死牢。闻者无不拍手称快！
　　当夜，东知县坐在书房案前一面批阅公文，一面大声咳嗽，脓痰里带着殷红的血丝。他估计自己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人世，于是更加紧料理政事。突然，随从带进一人来到书房。
　　东知县“哦”了声放下公文，请那人进了书房。来人坐定，抽出一封信请随从呈了过去。东知县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东大人肯手下留情放掉黄镇梧，本人愿献一帖祖传奇药，包治大人绝症康复……”信没读完，他气得揉成一团抛掷在地，断然拒绝了这一命换一命的地下交易。
　　东知县加紧查清黄的恶行，排除各方阻力，呈文上报。待批文一下，他怕罪人秋后处斩，自己的病熬不到那一天，便提前将恶少黄镇梧邱到法场斩首了！
　　东知县处理完这案子，病情更加严重，己难以下床走动。这天，随从又将上次那个送信人带来，说不定他有事相见。东知县冷冷一声“请”，那人便走了进来。他望了东知县一眼后，从腰里摸出一个纸包来，说：“东大人，这里有包药，不知大人敢吃不敢吃？”东知县因他上次带信而震怒，没有细问他来历，这次便有气无力地问他道：“你受何人指使而来？”那人神秘兮兮地说：“大人不必盘问，小人就此告退！”
　　那人一走，东知县解开纸包，只见里头包着黑色药粉，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怪味。他犹豫了一阵，心想，若是黄家复仇，也不好明目张胆派人来送毒。他若真下毒加害于我，倒也是好事一桩！自己绝症早晚要死，黄家公然谋杀朝廷命官，必罪加一等。以己之死换黄氏满门抄斩，为民除害，倒也死得合算。若是另有他人，自己又没做亏心事，怎会无故加害？面对这包药粉的挑战，他发声冷笑自语道：“我上无愧于苍天，下无愧对百姓，连权贵都不惧，竟怕这包药粉不成？”他不顾众人劝阻，坦然吞下了这包药粉。片刻间，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他双眼一翻，就人事不省了。
　　东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只是死人心脏还微弱跳动，这才止住啼哭，提心吊胆守候一旁细心观察。
　　如此三天过去，奇迹出现了。东知县悠悠醒来，“哇”地吐出几口紫黑色血块，头脑立时清醒，也能下床走动，还连喊肚中饥饿，快拿东西吃……东夫人乐得狂蹦乱跳！
　　东知县大喜，四处探访献药之人，要重谢于他，却查不出一个下落来。查了几日，他突然有所思：献药之高人之所以不露面，他是在试我灵魂也！那日擒得恶少后，他来一信，故意献药以换命挟我。我若徇私放人，今番此命休矣！待我除恶习斩了黄镇梧，高人暗中送药又不明说，意在探我是否做过人鬼不知的亏心事。啊，可谓用心高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