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要带你去远方！

　　亲爱的，我这样开始我们的故事，那么土气，那么古老。若地里刚采摘的瓜果透漏着泥土的气息。若故纸堆里哪页写满了才子佳人故事的旧纸张，露出些微令人沉醉眩晕的爱情。是故的，是永恒的，经久不息的。在岁月的深处，在时间的背面，哪怕在你一笑一颦的表情之下，在那页故纸的页面上，翩翩轻舞，裙裾飞扬。过了这几百年，我可是等到了你？若果是你，亲爱的，我要带你去远方！


　　——题记


　　-1-


　　我生长在这里好多年了，却并没有我的弟兄姊妹们一样长得很高。他们都长了有三米左右吧，而我却只有一米五六高，看他们球型的树冠影子投射在我的身上，仿若一种沉重的物件压着我，使我艰于呼吸视听。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如果你和别人不一样，那么别人的评价只有两种：要么说你是特别的，与众不同；要么说你是个畸形，其实畸形也是特别的。总之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不正常，因为每个人都不能免俗。


　　这里有条小河，河面并不是很宽。岸边有青葱的水草。夏天的时候，偶尔会有动物来饮水。远处可见山。人道望山跑死马，可我是一棵长在河岸不远的李子树，就算想跑也跑不去的，还有在别人眼里我又是一棵老长不高的畸形树。


　　其实这里是一座山谷，有黛青色的山，有四季长流但夏季会涨水的小河，有这一片李子树林，还有别的果树，有青草小花。是个美丽如尘世间幻境的地方，我们一起好多年。


　　如果不是那天的偶然事情，我也许就会一辈子生长在那里，孤单的开花结果，孤单的永远站在那些正常的“树”的对面，直至老死朽掉。但世事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缘巧合也就够了。


　　


　　-2-


　　是个午后，秋后的阳光仍然是火辣的。一位老人上山采药归家路过我们。这里，一大片李子树林，有小河，有树荫。在这里休息一下是多么惬意的事情！看那汗滴挂满他打褶的脸，也该知道他是要休息的。


　　休息了片刻，他又起身上路了，虽然路途遥远，但家是心的方向。不过从他的药篓里掉出了一个褐色的根茎他没发现。我叫他，可他听不到我讲什么。也对，如果他听到，那岂不是神仙？它终究不是神仙，所以也没听到就走了。那块褐色的根茎就在我不远处落在那里。好在这里是树林，不太中央，也不算太边缘。于它是个多么好的去处？！于中央，就仿佛是树林掌心中捧着的娇弱女子，终究是抗不起风吹日晒雨淋身等诸般折磨；于边缘，那就在它还未萌芽时可能已经干枯死去，还有如何意义？


　　更巧的还在后面，两天后来了群可爱而活泼的小鹿，他们戏水，挑选青草果腹。还有一只调皮的小家伙竟然选择向我下口，因为我矮，也因为他小。别人都去寻找地上青翠欲滴的可口的小草，而他却来纠缠于我。这让我十分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结果我损失了一些叶子，而他跑来跑去的竟把那个根茎给埋进了土里。天，再巧的事也莫过于此了吧？！


　　


　　-3-


　　秋去，漫山红叶飘落。


　　冬至，满天雪花飞舞。


　　春来，微风拂掠水面。


　　山原不老，为雪白头；水本无愁，因风皱面。


　　我吧，在这里思考一些无聊的问题，以站立的姿态，我骄傲我是一棵树。


　　那个根茎在某天早上突然的就冒出了地面，嫩黄的芽芽儿扭头乱看，我始终关注着它，因为我们大家都不知道老农落下的是什么东西。我们只能关注。因为我们没有行动能力去驱逐这个“外来户”，或者帮助它，我们只是树而已。其中我最热切，因为它离我最近。也因为我最孤单。


　　还好大家相安无事，我继续着自己明显停滞的生长，而它似乎长得特别快，当我满身花团锦簇的立在同样满身小花的同伴中时，它还只有一点点大。而当我花谢了不久，它就长到有一米高了吧。好多我们的弟兄姊妹们站在一起，那种碎碎小白花朵带来的无言的热闹，却是异常热烈。无数的花朵儿拥挤着站在枝头，展示自己不过几天的生命，顾自怜之。若果没有知音，那么在黑夜，请自用温软的手，去安慰自己柔弱的心灵。


　　终于，在那个盛夏，当她绽放出那淡紫色的高贵雅致而孤单的花朵时，她击痛了我的心扉。我把“它”换成了“她”。


　　因为是紫色，哪怕是淡紫，也是一些高贵的气息；


　　因为是小小的黄色的花芯，小小的紫色的花瓣，所以是雅致的；


　　因为没有香味，所以是勾引不到蜜蜂，因为没有浓艳的色彩，所以也招惹不到蝴蝶。因此它只有孤单的开在那里。


　　没有人同她讲话，但她还是努力的开着。我想，却也找不到讲话的契机。因为她是“外来户”，又没有勾引人讲话欲望的表现，而只是朴素的淡淡的存在，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就没有人愿意理她。是的，人们只想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讲话搭讪，再去追蜂逐蝶，而蜂蝶追逐的又是什么？还不是那鲜艳到庸俗，香郁到恶劣的花朵？几至可怜。


　　我愿同她讲话，因为我厌恶这里的一切。因为他们把我视为“特别的”，我讨厌他们的自以为是，讨厌他们对待一切事物的表情，忒俗。


　　她已经长到我的肩膀了，是个不理会别人目光，自我精彩的女子，是我所喜欢的。我应该勇敢一点，哪怕是招来沉默的回答，白眼儿，耳光，或者谩骂？！


　　


　　-4-


　　仲夏，山雨欲来，天气很热，大风。


　　入夜，天落大雨，一夜雨骤风急。


　　清晨，有阳光，空气新鲜，她更显得清静而淡雅，我喜欢的样子。


　　然而，来了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是一只蜘蛛。她说她叫“春三十娘”。她说她要在我这里结一张网，她说她要借我一条树枝用一下，…也许我是男生，她才会这样同我商量。其实我不答应又怎么样？对她擅自拉线上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而她又什么也没说也就在那个“她”身上拉了几根网线。这样对于我来说，旁边的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她”便不再遥远，因为这一张不速之客带来的蜘蛛网。


　　“春三十娘”稳坐网中。山中多的是蚊子飞虫，她也便愈发的显出富态来。


　　日子就这样的平淡过去，而我还是没有找到和“她”说话的勇气。是棵不自信的树。


　　哈哈，有转机。


　　那日，“春三十娘”吃饱撑的闲着没事干又不想睡觉的时候，突然对我说：小子，你陪我聊聊天？丫头，你也陪我聊聊天？


　　她是那么的老气横秋，却不知我已经是几十岁的树了。


　　我的那个被春三十娘扯住的树条，她的那个也被春三十娘扯住的枝条，现在相距也就是两到三张蛛网的距离，是那么近，却又那么的远。因为不能动，也就真的咫尺天涯了。


　　“老娘人称春三十娘。小子，丫头各叫什么名字？借你们枝条用了，真该感谢你们啊！小子你先说，男人嘛！”


　　说？还是不说？说，正好可以下次讲话不用借口；不说，那就永远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勇敢一点，给自己点想要认识她的勇气。


　　“还是让那位姑娘家先说吧，女士优先。”还真怕自己说不好，永远的患得患失，不自信。


　　“我叫紫苑。”“我是棵李子树，就叫我李子吧。”人家说完，也只有我说了。


　　这是故事的开始。有了这次的铺垫，往后的谈话也就顺理成章了许多。


　　这样我就知道了她——紫苑，来自比我们这里更深一些的山里。那里虽然同样遥远，但不寂寞，因为同时还有她的两三个姐姐。大家可以聊聊天，争论一下自己的花开等等。直到那个老农发现她们，就把她们全采挖了下来。因为她们是种药材，在当时还不太易得的药材。只是没想到却被遗忘在了这里。


　　我也告诉她自己在这热闹的地方孤单地呆了许多年，告诉她自己并不快乐，告诉她我想说话却连个愿意听的人都没有，告诉她哪怕她仅仅是个倾听的人，告诉她我想找人分担我的忧愁，分享我小小的快乐，告诉她我痛恨所有以貌取人的李子树们，告诉她这树林中小河旁发生过多少弱肉强食骨肉分离的事情，告诉她曾经河水大涨带走了鹿妈妈一个孩子，鹿妈妈是怎样悲伤怎样在这树林中呜咽垂泪几日几夜，告诉她曾经有那么多凶残的猛兽是如何可恶的对待小动物们……


　　还有次我说，如果这里是园地，那我该叫李子园了，岂不和你一个名字？收获的是紫苑纤细但爽朗的笑声。


　　然而又有不速之客。


　　


　　-5-


　　这次是一只蝴蝶，她撞在了蜘蛛的网上。我怀疑她是近视眼，要么白内障。否则，怎么可能撞在春三十娘那张半旧不新的网上呢？


　　她兀自在那里挣扎，扑闪着翅膀，把整个蜘蛛网弄得忽闪忽闪的。大声的求救。但没有谁能帮助她。


　　她的求救被我听到，被紫苑听到，当然，老春三十娘也听到的。她切切地爬了过去。


　　“嗨，小妮子，不要叫了，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哟。你这身衣裳倒蛮漂亮的吗，妈妈做的？爸爸买的？”


　　春三十娘的确该羡慕人家的衣裳，看她那一身灰不拉叽的颜色，就该知道她的品位有多差了。


　　“蜘蛛大婶，你放了我吧。我从山外边来，顺着河就到了这里。看到这边这位花儿姐姐好典雅淡定的风姿，就过来看看，因为山外没有见过的。没想到就误闯了您的府上，对不起啊。”


　　“小嘴挺甜啊。噢？你从山外边来，就给我们讲讲山外的事吧？我都好久没听过人讲了。”


　　“好啊，大姐就让这个小妹讲讲山外的世界给我们听罢，是吗,紫苑？”听到小姑娘讲紫苑的好话，我赶紧插话附和。也许春三十娘一高兴会真的放了这个迷途的小姑娘呢。


　　“是啊，春大姐就让她好好讲讲，讲好了就放她回去吧，反正这里你也不愁吃的。”还是紫苑好，我只是想想留观后变，而她却把这层意思说了出来，好个聪慧的女子！


　　“那好，既然丫头和那个小子都讲你好话，你就说说山外的世界。”春三十娘一讲这话，我想，好了，这小姑娘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小姑娘先讲给我们听的是她从妈妈那里听来的两个人化为蝴蝶的故事，而这个故事不知道又流传了多少年。是从她妈妈的妈妈的妈妈那里传下来的。讲的叫梁山伯与祝英台两个人，讲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羽化成蝴蝶，比翼双飞的事。讲得我心里楚楚的。春三十娘也唏嘘不已。紫苑呢，这个文静内敛的女子，却低着她每枝花朵，沉默不语。人世间难道还有这种事情？看来小姑娘知道抓重点，抓到之后就好办事了。


　　我们听了小蝴蝶讲了一天的人间烟火，百花争艳，青山绿水，世事纷争。讲得我心里痒痒的，真想拥有一双翅膀，去看看外面的大世界。我想，大概紫苑和春三十娘都有这种想法。可叹我和紫苑都是被固定在这里的，没有手也没有脚，想法固然千般美好，可实现不了也是枉然。而春三十娘呢？山外对她也是太遥远了点儿。


　　小蝴蝶被春三十娘放走了，恭喜她成功了。走时还围绕紫苑和我各飞了三圈，翩然舞蹈，随后而去。


　　


　　-6-


　　在我们的谈话中，在我们对外面世界的无尽幻想和争辩斗嘴中，日子驶进九月。而春三十娘对我们声再见后就去积极地寻找越冬的树洞了。


　　紫苑的花早已谢了，我伤感了好多天，因为我再也看不到了。反倒是她回过头来安慰和开导我，感动颇多，如此善解人意，世上当真难求啊！


　　霜落之后，天气有点冷了。


　　紫苑的叶子也在慢慢变黄，出现枯斑。像长满了老年斑一样。难道她只有这一年的寿命？难道我再也看不到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她见我提起这个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伤感，只是告诉我她活不很久了，整天感觉到身上的汁液在倒流回根部。叶子和枝条早晚会全部枯萎掉。还是淡淡的，从容不迫的，不着一丝伤感，也许她早已料到。


　　我的叶子也在变黄，它们会脱落下来成为土地的肥料，明年再长新的。不知道紫苑明年可还会有？突然有种伤感涌上心头。再无心观看远山上漫山的红叶，它们？年年知为谁生？


　　入冬后，紫苑再没有话讲。因为像她所说，她的叶子和枝棵全部枯黄如败草，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的离我而去，那种伤心可像死去活来再死去？而我也只剩下光秃秃丑陋的树干，我很丑，不知道够不够温柔？


　　那年的冬天有雪，第一场雪落的比往年任何时候都晚一些。


　　风呼啸，雪飘落，远处群山皆白。是的：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突然的思念挤上心头，排山倒海，不可遏止。紫苑，我想念你。


　　我就那样挺立在那里，和谁也不说话，度过整个落寞的冬天。


　　


　　-7-


　　春暖花开。


　　当我那白色的小花又拥挤在枝头时，紫苑刚刚在地上冒出一点小芽儿。我看见她抬头，顶着露珠在阳光下向我眨眼微笑。


　　“紫苑！”我喊，但她理都不理我。是我心太急，如果一年一生的话，她还是个孩子。


　　我就这样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试图说话，直到她那日清晨在悦耳的鸟鸣声中清晰的叫我“李子”。我热泪盈眶，如果我有眼泪，那也是我小心珍藏几个世纪的露珠，只为她留。


　　“紫苑，我有话对你讲，这些话埋藏了整个冬春，而你来得又是那么慢。”


　　“李子，我也有话对你讲，同样在土里埋藏了整个冬天，可我是早想着出来，出来了努力让自己长大，努力学说话，现在你先说，我先听，我就是你的领导，从今天起，要服从我的命令哦？！”


　　“好，紫苑。话讲错了可不要生气。我孤单地在这里生活了这许多年，从来没和谁谈起过这许多的话。我想也许我会孤单这一辈子，谁知道上天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你是那样的淡定，雅致而温馨，使我不敢同你讲话，感谢春三十娘的丝线和网，让我们有了话题的开始。可知道和你聊天是多么快乐的事情，虽然有时候你仅仅是在倾听我的牢骚，但于我却那么重要。


　　我们李子树每年都会开一身的花，纤小而洁白。但没有你的目光存在，便是无人欣赏，我开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今年的果子很少的你看。看见你每天精精神神，淡然的开放，可知道我的满心欢喜？而你在深秋里的消瘦荒芜，又可知我的心有几痛？这里还有漫山的枫叶红胜火，我再也无心观赏。冬日里面对空旷群山，心便莫名哀伤，因为我在想你，无时无刻不分昼夜。下雪了，世界清静了，那是怎样的壮观，我等你一起来观看，那是明知等不来的事情，可我还在等，没有你，我又怎么有心情去看？那时会突然的心痛难扼，因为对你的思念倏忽一起拥挤上来……”


　　“李子，我其实何尝不是这样的思念着你？我隐藏起自己的悲伤，是因为我想让你快乐，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因为我要整个冬天都埋在土里，地上没有任何生命的形式可以看到你和你说话。这种无言的日子，不是谁都可以忍受的。虽然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日子，但那时埋在一起的还有我的姐姐们，姊妹们可以相互安慰。而在这里，我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便是和你一起走过的日子里的谈话。我每句都记得清晰，因为它是温暖我黑暗日子的唯一的回忆，我是那样想你，想你同我说话，想你看着我，想你把影子覆盖在我身上，以免酷夏的阳光灼伤我，你是这样默默地照顾我，叫我如何不会感动？就算是石头的种子也该开花了，何况是我？虽然你不太爱说很多的话，但我已知足了。我在地下想你，听见你在深秋里悲伤的叹息声，听见你在初冬里切切的低语，我听见不知白天黑夜你的哀伤和寒风吹过你时的呜呜的声响，我想严冬到来，你是否会受到伤害？我听到雪化了，我听见青草嗞嗞的冒尖声音，于是我努力的要冲出这大地的樊篱，我不能看不到你，你看到我出土时对你微笑？对你眨巴眼睛？我听见你叫我的名字，而我却不能回答你，我看着你对我微笑，胜过千言万语……”


　　“紫苑，你不要说了，虽然给我勇气，让我叫你名字的是来自于三十娘的一根丝线，我想那可能就是月老在今生为我们系的一根红线，通过那根丝那张网把我们连在了一起。我不怕冬去春来，寒暑易止，但我怕看不到你。我要你在我的目光下，让我看到你的快乐，便也心满意足了……”


　　“李子？”“嗯？”


　　“可还记得小蝴蝶说的山外的大世界？”“记得的。”


　　“我很想去看山外边的风景。”


　　“好，紫苑，虽然我们不能牵着手，但总有一天，我要带你去远方！！！”


　　太阳正好，有风吹过水面,水本无愁，因风皱面。每个事物都有自己的等待，也许时间很短，瞬间，倏忽，一眨眼儿，你就等到了你要等的。也许时间很长，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你最终还是会等到你命中注定的。


　　我的等待，命中注定是你——紫苑，真的是你。


　　那年的夏天来的很快，春三十娘没再出现，也许她早已忘却了这里的小子和丫头，也许她是月老家墙角的小蜘蛛，看我苦苦等了紫苑几百年，偷偷来为我和紫苑拉这个蜘蛛网的红线？


　　我们说了好多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讲的。也许不说话，就那么痴痴的望着。咫尺天涯，在有情人眼里，天涯也就是眼前。


　　是的，我等了她好多年，我爱她！


　　


　　-8-


　　突然的夏天，雨也是突然的，惊雷滚滚。我想用自己的胸膛去环抱她，让她少受点雷雨的袭击，可我是一棵树，怎么也不会移动的树，我现在不再骄傲了，我悲哀我是一棵树，因为我的无能为力。


　　雨很大。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泥土变得松软，有小股小股的浊流向着小河，河水已涨过了河岸，可怜了那些青草。而我更担心的是河水再涨就要危及紫苑了。连续的下雨已经把它折磨得很厉害了，我的心像扎了刀子一样难受。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但我只是一棵树。


　　第四天早上，小河远处出来轰轰隆隆的响声，地在震动，若千军万马杀将过来。不一会儿，一股浊流扑面而来，夹杂着大块的石头，是可怕的泥石流！危险，却是在你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吞噬你了。由于我在紫苑的上方，我首先被一块石头击倒，我的树冠落在了水中，狂野的水流冲毁了紫苑和我脚下的泥土，我们落水了！还好，紫苑刚刚好落在我主干的枝杈处，而她的枝丫就落在了我的树冠上。仿佛我拥抱着她，无力的顺浊流而下。


　　“李子，我怕。”


　　“有我在，不怕。亲爱的，让我带你去远方！”


　　


　　-后记-


　　后，有吏浚河道，得一李树，干节附小木。木株高三尺余，紫花黄芯，医者云：乃紫苑是也。此二木枝叶纠缠，极若团抱而亡。然此二木，非牲灵，不得其解。


　　众皆以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