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喜欢，叫暗恋

　　[睫毛]


　　夏乐乐喜欢在弹钢琴的时候开小差张望外面的走廊。总有络绎不绝的人从稀疏的夏天的光影里经过，夏乐乐喜欢这样的感觉。


　　许然将头探进钢琴房的门缝里的时候，夏乐乐正把一首《蓝色多瑙河》弹得一团糟。许然露出了让夏乐乐颇为不好意思的笑容，夏乐乐的脸红得一塌糊涂。


　　许然说：“你是夏乐乐么？请问努小月在不在？我给她送盒饭。”


　　哦。原来是努小月的朋友。


　　夏乐乐轻轻地唤了句。努小月仰起头，蹦蹦跳跳地接过盒饭，亲昵地说，许然哥哥，谢谢你。


　　夏乐乐歪着头看着他们，许是羡慕，更多还有嫉妒。这个许然一定是努小月的哥哥。她也是多么希望有个哥哥，有个像许然那样有着微长睫毛长得煞是好看的哥哥。


　　[眼睛]


　　夏乐乐在餐厅里终于找到了许然。他大汗淋漓地举高饭盒。人很多很拥挤。夏乐乐看了有些焦急和心疼。


　　许然看见了夏乐乐，被人挤到旁边怎么也盛不到饭的夏乐乐。


　　他很艰难地挤过来，低头问夏乐乐，需要我帮忙么？


　　夏乐乐没说话许然便接过了她的饭盒。重新挤了回去。


　　夏乐乐重新接到饭盒的时候里面已经满了。有红烧肉和鱿鱼丝还有西红柿。全是夏乐乐喜欢的菜。


　　夏乐乐说，谢谢你。


　　许然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夏乐乐，我还得去给小月送饭呢。再见。


　　再见。


　　[嘴巴]


　　努小月的生日那天，拽着夏乐乐说乐乐去我家吃饭吧。


　　夏乐乐给她买了很漂亮的带蕾丝花边的娃娃，努小月很喜欢。


　　夏乐乐藏着小小的私心。她想见见许然。


　　许然果真在那里，看见夏乐乐，嘴角微微上扬说欢迎。笑容恍惚，仿佛似曾相识。


　　许然说夏乐乐你好。然后他钻进厨房。


　　努小月趴在夏乐乐耳边絮絮叨叨，关于许然的事情尽收耳底。


　　原来许然不是努小月的亲哥哥，可是他对努小月比对亲妹妹还亲。他们住同一个院子。


　　小时候抢同一碗粥。许然为了努小月打过架，努小月为了女孩子的一句对许然不敬的话和人家闹翻。


　　这些陈年旧事在努小月说来有很深很深的幸福在里头，哪怕夏乐乐只是听，也觉得甜丝丝的。


　　夏乐乐仿佛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炊烟袅袅。


　　努小月接电话的时候夏乐乐悄悄钻进厨房，看着正在弄着菜的许然轻问：需要帮忙么？


　　许然摇头说，乐乐你去陪小月吧。


　　等到菜端出来，夏乐乐的眼口鼻都经不住诱惑了。这个神奇的许然，竟然有那么巧的手，将菜弄得那么可口。呃。嘴巴嘴巴，嘴巴受到了严重的优待。


　　努小月乐呵呵地切蛋糕。她的爸爸妈妈都被她支了出去，屋子里头只有她和夏乐乐以及许然。气氛有种淡淡的清甜味道。


　　努小月小心地将最大块的蛋糕夹到许然的碗里。


　　夏乐乐看在心里，浅浅地笑。


　　等到拿礼物的时候，窘迫的事却发生了。


　　许然——居然买了和夏乐乐一模一样的娃娃！


　　努小月猛的怔了一下，连夏乐乐也是。她有些脸红和不好意思，只好努力地低头喝鱼汤。


　　努小月却开起了玩笑，西西，你们是不是早认识，不然怎么送一样的礼物给我。西西~


　　许然只是笑着。招呼她们多吃点东西。


　　[耳朵]


　　努小月总是会在夏乐乐面前嘀咕着：哎，乐乐你说，许然像不像家庭妇男啊。呵呵，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呢？奇怪了奇怪了。不是么？


　　夏乐乐心知肚明，这个努小月彻底地喜欢她的名义哥哥许然。可她不捅破那层薄纱，也就傻傻地附和着：是啊是啊。为什么呢？


　　夏乐乐心里潜滋暗长着一些东西，只是她未察觉，但那些东西还是肆无忌惮地成长了。


　　从那个娃娃开始。


　　从想有个像许然那样的哥哥开始。


　　


　　努小月在听到那几个女生乱七八糟的议论后按捺不住。


　　“你知道那个努小月么？她有个哥哥叫许然，据说没有爸爸的。呃，他经常住在努小月家里你说会不会和努小月是那种关系啊。”


　　“是嘛，努小月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嘛。许然真是个势利的家伙为了点钱去和努小月好。”


　　“是啊，还文质彬彬的。”


　　努小月眼睛里慢慢溢出眼泪，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扯住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头发厮打在一起。


　　夏乐乐使劲地喊着，最后也是冲了进去，护住努小月的身体挨了好几脚。


　　两个女孩子最终像小猫一样地被许然拣了回去。


　　夏乐乐的腿上流了血。努小月的额头被弄青一片。


　　许然开始用凶巴巴的口气问她：“怎么回事，小月你怎么可以去打架！还把乐乐也带上！”


　　努小月倔强着，带着骄傲地把头撇到一旁。夏乐乐的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许然的手扬起来，又放下。许是想起努小月还是个女孩子。


　　他说：回家吧。


　　努小月说：“我不要你管。”


　　许然终于生气了，他甩开努小月的包。转了身。走开。


　　夏乐乐轻轻抱住努小月抽搐的肩膀，不再说话。


　　[皮肤]


　　夏乐乐接到许然电话的时候他刚回到家。


　　许然说，乐乐，你到楼下来。


　　夏乐乐想也没想就拐着腿冲了下去。


　　许然提着一些纱布，指着夏乐乐的脚说，拿去，包扎一下，注意不要浸水。


　　夏乐乐看着许然转身她猛得拉住他的衣角：“许然。”她很胆怯地叫了声。


　　许然回头看她：“怎么了？”


　　“这样的，小月她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许然笑起来，以他的手指滑过她的头发，微微触碰到她的皮肤。


　　“傻乐乐，小月是我的妹妹啊，我怎么会怪她？”


　　夏乐乐有些不甘心：“许然你有没想过，小月不仅仅把你当哥哥呢？”


　　许然微微皱了皱眉头：“恩？那么你觉得她还可以把我当成什么？”


　　乐乐还想说些东西，可是发现喉咙堵得慌。


　　[手指]


　　夏乐乐弹着钢琴，又是走音。这个时候许然冲进来，带着两盒饭。一盒递给努小月一盒递给夏乐乐。


　　乐乐有些受宠若惊。


　　许然说，乐乐，小月，弹钢琴要注意专心一致。不要开小差。


　　她们两个点头如捣蒜。


　　许然握住乐乐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告诉她该怎么弹。


　　夏乐乐还是不能阻止自己开小差。因为这个叫许然的男孩子，第一次，第一次离自己这么接近。


　　[心脏]


　　努小月哭着跑到夏乐乐面前时夏乐乐正在找日记本。


　　日记很厚了。从认识许然的第一天起换这本日记本。一直伴随着自己心里的小苗头越长越高。可是它突然不见了。这让夏乐乐很是郁闷。


　　努小月掉着眼泪问着夏乐乐：“乐乐你喜欢许然么？”


　　夏乐乐犹豫了一下，说，喜欢。


　　是的。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呃。我也喜欢。大家都喜欢。可是他不喜欢我们。他喜欢白媛媛。”


　　夏乐乐怔了一下。觉得心有些疼。不说话。


　　其实夏乐乐从来没有奢望过许然的喜欢，因为她喜欢他，正是因为他那么像一个哥哥，疼爱并且包容。可是他居然喜欢白媛媛，那个骄傲霸道而且有点花心的女孩子！


　　努小月擦擦眼泪说，乐乐，不行。我们得拯救他。把他从女魔头手里解放出来！


　　[脸]


　　白媛媛并不算漂亮。


　　她曾经很嚣张地打过夏乐乐班上的一个女生。


　　许然被乐乐和小月拽出去。强烈要求请他们的嫂子吃饭。许然犹豫了一下拨了白媛媛的电话。


　　白媛媛来的时候皱着眉头，明显不满她和许然的约会夹进两个女孩子。


　　努小月将汤洒在白媛媛的裙子上是预料的事。没预料的是白媛媛居然脾气差劲到挥手给了努小月一巴掌。更想不到的是：许然竟然站在那里，咬着嘴唇，不说话。


　　夏乐乐感觉脊背有些凉。她问着：许然，你怎么了？便扶着努小月走了出去。


　　小月从头到尾都没哭。


　　许然是个大混蛋。重色轻友的大混蛋！


　　[尾声]


　　最终夏乐乐的暗恋夭折。她告戒自己不再喜欢许然只要和努小月相亲相爱。


　　可是事情总喜欢回旋得厉害。


　　许然毕业那天终于和白媛媛分了手。


　　其实这也已经不重要。


　　可努小月突然将她的日记本给了她：“乐乐。日记本是白媛媛拿的。她用日记本威胁许然。说如果他不和她在一起她就把日记本上交。你会因为早恋而受到处分。于是许然就和她在一起了。其实彻头彻尾，他都不喜欢她。乐乐。”


　　乐乐掉了眼泪，轻轻抚着日记本。


　　某些事，总是那么滑稽却让人难过。不是么？


　　16岁的青春。就是这样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