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幽灵共舞

tianshanyunhai · 发表于 2006-4-12 14:23:05

（题记：也许没有悠扬的音乐，但总会有寂寞的歌声；也许没有美丽的容颜，但总会有孤独的舞蹈；一个寂寞的生命，一个孤独的幽灵，同样感受着舞蹈的魅力；孤单的黑夜，茫然的目光，看着那张冰冷的容颜，守侯着苍白冷寂的舞蹈.......）
 　　很久以前，爱尔兰南部有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市，那里有个叫野草场的小镇，离镇很远的地方有个叫精灵堡的山谷，那里住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有着金黄色的卷发和一双蓝色的眼睛，她的名字叫莎丽．
 　　莎丽是个孤独的小女孩，父母都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和她相依为命的是她双耳失聪的爷爷，一个慈祥的老人，但很沉默，因为他得专心地工作．他有做老手工皮鞋的手艺．他的皮鞋做工好，用料又实在，镇上的人们都习惯了穿他做的皮鞋，每个月的月初，这个老迈的爷爷就会驾起他那辆只有一匹棕马的老马车，到镇上去卖皮鞋，用换来的钱买食物和给她的小莎丽买头花和衣服．
 　　莎丽有双舞鞋，每年她年慈祥的爷爷在她过生日的时候，都会送她一双美丽精致的舞鞋，用的是最好的皮革，上面点缀了一些小亮片，看起来很精致漂亮，爷爷还给鞋底钉上了小铁片，这样莎丽在跳舞的时候会感觉到很有节奏．小莎丽已经有了１７双这样的舞鞋了，所以我们的小莎丽已经长大了，比以前更美丽，美得让山谷中鲜花都失色，美得让清澈的山泉变得没有活力．
 　　莎丽每天除了帮爷爷编织花布、缠绕丝线和做饭，便都是一个人在跳舞。这是栋两层高的老式阁楼，用老橡木搭建的，很有些历史了，传说上代的主人是个发疯的舞蹈家，“但这是传说，世界上是没有鬼魂的，我们就住这里。”爷爷在买这座房子的时候说的。莎丽经常在二楼宽敞的大厅里跳舞，也许这就是以前舞蹈家练舞的地方，因为地上已经被磨得很光了。莎丽的舞姿很美，但很随便，都是由心而发地跳，一会狂野，一会翩翩，一会低沉，一会高昂，和自己的灵魂一起跳动，不知道为什么而跳，只知为什么而愉快。所以整天这栋橡木房子的地板都在嘀嗒做响，很有节奏，随着刮过森林和草地的风一起而舞。让这个寂寞的小山谷充满了生机。
 　　但莎丽越来越感觉到孤独，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也不敢跟陌生人说话，找爷爷说吧，他很忙，忙着做他的皮鞋，看他那专心致志的样子，连白色的头发盖住了眼睛都没有时间去拨开，她不忍心去打扰他，就算是说了，他也听不见。莎丽只能寂寞地起舞，用舞蹈的魅力来驱赶寂寞的侵袭。她穿上她的第十七双舞鞋，来到阁楼的平台，散开了头发，金色的瀑布倒泻下来，那样柔软富有光泽，莎丽的头发很美丽，美得无法言喻。起舞了，舞动的瞬间已让空气开始凝结，只有舞者的影子在空阔的房间里舞动，飘若白云，动若大海，虚若清雾，灵若和风；金色的长发、素花的连衣裙、轻盈的舞蹈、孤独起舞的青春激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同样的寂寞，同样的舞蹈，１７年的岁月，随着舞的灵逸和地板的嘀哒声流去……
 　　爷爷病了，很严重，因为连手里未完成的鞋子掉在地上都未能捡起。莎丽很担心爷爷，他真的老了，手上的皮肤都如同树皮一样干枯，血管和暴出的青筋，让人知道岁月的无情，写故事的人和读故事的人们都知道，爷爷快要死了。但剩下我们的莎丽以后怎么办？
 　　童话中的奇迹没有出现，爷爷去世了，留下了原本就很孤独的莎丽，爷爷临终的时候，拉着莎丽的手，努力地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已经说不出来了，他指着那些没有做好的鞋子，再指着放在旁边的一双舞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莎丽知道，爷爷的意思是：只有你看过我做鞋的工序，只有你能替我完成下去；而那双你生日要送给你的舞鞋我不能完成了，你别怪爷爷就这样走了。莎丽没有怪爷爷，她会帮爷爷完成自己的工作的，在爷爷下葬那天，她对默默地自己说着。
 　　从此，莎丽换上了爷爷那身行头，做起了皮鞋，而那双舞鞋，她却没有去做，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再跳舞了，而要替爷爷帮镇上的人们做鞋子，完成他的遗愿。
 　　山谷最近变得很安静，死气沉沉的，莎丽在安静地做着皮鞋，河水静静地流着，风也在静静地吹着。一切都变得很死寂。孤独的风静静地吹过森林，刮进山谷，不带着一点的感情，却带走了寂寞的忧伤．
 　　这天，天气很不好，下着雨，灰蒙蒙的。莎丽还在做着皮鞋，和爷爷一样专心，以致于没有发现那双未完工的舞鞋已经不见了。突然，二楼响起了嘀哒声，和跳舞的节奏一样，忽重忽轻，忽快忽慢，莎丽很好奇，放下了皮鞋，走到了楼梯口，那个节奏声越来越大，和自己以前跳舞的节奏完全一样，莎丽越来越好奇了，跑上了楼。刚站到楼梯口，这世界好象突然停止了转动，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而空荡荡的地板上，中心放着自己那双未完成的舞鞋。
 　　莎丽走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眼前的只有这双舞鞋，莎丽笑笑，觉得自己好象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想跳舞的念头，竟会在白天做梦，但还有很多鞋子要做啊，她再看了一眼舞鞋，转身下楼去。刚下到楼下，楼上又响起了同样的节奏，莎丽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去，结果还是刚到楼梯口，那声音又停止了。莎丽害怕了，怎么会这样？
 　　莎丽跑下了楼去，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无法在安心做自己的鞋子了，难道真的是自己控制不了想跳舞的欲望吗？还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不，爷爷说过，世界上是没有鬼魂的！
 　　从此，不管白天晚上，这样的声音都会继续着，还是一样的节奏，当莎丽走近的时候，声音却嘎然而止；慢慢地，莎丽习惯了这种声音，在做鞋的时候，听着这样的声音，就好象自己还在舞蹈，晚上睡觉的时候听见这样的声音，而慢慢地进入梦乡，梦见自己在橡木地板上舞蹈，成为了一个舞动着青春的公主，翩翩......
 　　时间过得真快，莎丽的十八岁生日快到了，那个神秘的节奏使莎丽工作得很开心，她的鞋子越做越好，比爷爷做的都好。那种熟悉的声音让莎丽不再寂寞，但今天的莎丽却很伤心，因为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那双舞鞋还没有完成，而且第一次过一个人的生日。最让人心碎的是，从昨天晚上开始，那个声音消失了，莎丽孤独得睡不着觉，整晚的失眠，那个熟悉的声音，陪伴着自己度过了无数个寂寞的夜，它的到来和消失竟都是如此地突然，而她现在只有做鞋子，做了好多好多鞋子，忘掉那个声音，忘掉自己的孤独。
 　　今天，莎丽１８岁了，但她并不开心，做了一天的鞋子，当天黑的时候，她才停下来，因为她很累，累得只想静静地躺在那里。嘀哒、嘀哒……是那个声音！莎丽惊喜地跑上了楼，匆忙得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黑暗中，声音嘎然而止，变得非常的安静，莎丽这次没有离开，她要知道答案！莎丽蹲在黑暗的角落，静静地等着，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声音没有再响起来，莎丽累得实在受不了，但她还在坚持着坚持着......
 　　房间周围的油灯都亮了，黑暗变得光明，光滑的橡木地板上，有一双美丽的舞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是那双爷爷未完工的舞鞋，但现在它已经完成了，比往几年的任何一双都要做得精致华丽，莎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舞鞋，漂亮得谁都会想去穿上它跳上一曲波尔迪漫舞。莎丽睁着惊异的蓝色眼睛，躲在角落看着，惊讶得嘴都合不上，想着接下会发生什么。
 　　此时，舞鞋开始自己动了，还是按照莎丽跳舞习惯的方位移动着，地板嘀哒做响，舞步越来越快，令人惊奇的是，随着舞鞋的移动，莎丽美丽的影子也出现了，她真穿着那双舞鞋翩翩起舞，那么优雅，那么迷人，脸上荡漾着醉人的笑容，自由地跳动着。莎丽看着这个清晰的自己，蓝色的眼里滚动着晶莹的泪花，那是自己吗？那个穿着美丽华贵的裙子，留着金色瀑布般的长发，正翩翩起舞的美人是自己吗？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笑了笑，不，又一个梦而已。
 　　更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另一个影子出现了，一个英俊的绅士，穿着夜礼服，正抱着莎丽美丽的影子，潇洒地陪伴着起舞，他们的舞步那样和谐，那样优美，时快时慢，时轻时柔，在午夜的小阁楼，跳着一支支舞蹈，而在这个时候，外面的空气似乎也已经变得活泼了，不再有迷离的忧伤和淡淡的哀愁了。
 　　当一支哒克舞结束的时候，莎丽的影子回到鞋子中，那个英俊的绅士走过去，捧起鞋子，走到还躲在角落的莎丽身边，望着莎丽美丽的蓝色眼睛说：“莎丽，穿上属于你的鞋子，让我们自由地舞动吧！”莎丽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是那样的诚恳和执著，而那双深邃的眼睛透出来的光芒，更让莎丽抗拒不了！莎丽穿上了舞鞋，那个绅士摘掉了戴在莎丽头上的毡皮帽子，让金色的瀑布散落下来，蜷曲的金色长发，在柔和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奇迹发生了，莎丽身上的粗布衣，变成了晚礼服，上面镶嵌着美丽的钻石，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彩。不知从哪来的音乐骤然响起，莎丽和这个绅士开始舞蹈，一切都和刚才一样。
 　　音乐结束了，绅士望着莎丽，用富有磁性的声音对她说：“高贵美丽的小姐，天快亮了，我也得回去了，和你跳舞是件很美妙的事。”
 　　“先......生，能与你…共舞是我的荣幸”莎丽脸绯红，她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变得有点结巴：“但先生，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尊敬的小姐，希望你不会害怕，我是一个幽灵我是一个为舞蹈而生的鬼魂，为舞而生，为舞而亡，为舞而动，为舞而狂；还记得这里曾经住过一个舞蹈家吗？那就是我，但我并不是个真正完全的舞蹈家，而只是被我的家族囚禁在这里，因为他们不让我因为跳舞而丧失家族的尊严，他们宁愿毁了我，也不愿意看到我毁了家族的声望。也许这样更好，我可以自由地舞动着，没有束缚的我，白天跳晚上跳，直到累得没有一点力气，直到累死为止。但我死后，仍然放不下那一支支令人心醉的舞蹈，所以我停留在此，直到你的出现。看到你热情而又美丽的舞蹈，我深深地爱上了你，我爱你的舞姿，爱你的洒脱，更爱你美丽的容颜。亲爱的小姐，你不会怪我一直在偷着学你的舞姿，一直偷偷地和你跳着一支支舞蹈。当你爷爷死后，他的灵魂嘱咐我，要让你不会感觉到孤独，于是我就和凝聚着你灵性的舞鞋一起跳着舞，用撞击地板的节奏声陪着你。亲爱的小姐，你不会怪我的卤莽吧，因为我怕吓到你。”
 　　莎丽眼中噙着泪水，望着那双忧郁的眼睛，“尊敬的先生，我怎么会怪你，很感激你陪着我，也许正是因为我们都是崇拜着舞蹈节奏，崇拜着自由舞动的灵魂，才会有幸一起舞动。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我想问问你，前两天你干什么去了？”
 　　幽灵舞者说：“是因为在你的生日的时候，一定需要一双新舞鞋的。请不要怪我的手艺太差，做了两天才做好。”他脸上写满了不安。
 　　莎丽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掉在地板上，溅起了浪花。她紧紧地拥抱着这个舞的幽灵：“不！谢谢你，先生，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原来我并不孤独，谢谢你给我的生日礼物，谢谢你让我感受到生命中舞蹈的力量！先生，谢谢......”
 　　天亮了，幽灵的影子消失了，但地板上还继续着嘀哒的声音......
 　　从此有几件事在改变，莎丽不会孤独了，山谷不再死寂了，鞋子越做越多了，橡木地板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精灵谷真的有一个会跳舞的精灵......
 　　――维先之 </td></tr> </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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