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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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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cket 发表于 2006-4-12 20:55: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醉无归是这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日日客满,醉无归的老板傅开经常在酒楼中宴请客人,于人声鼎沸中与群客干杯,倒也当真有种“座中客常满,樽中酒不空”的气势,只是近来傅开经常愁眉苦脸,再好的酒入嘴也是苦的,因为近来醉无归门可罗雀,生意不上门,老板自然整天苦着脸。


  醉无归里没有客人,是因为醉无归的旁边开了另外一间酒店,那间酒店也和平常酒店一般,甚至比不上醉无归。新酒店并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富丽堂皇,酒店里的酒也不是百年一遇的美酒,酒店里的大厨也不是宫中的御厨,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去那间酒店,因为去那间酒店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荣耀。因为大家都敬佩开这个酒店的人,敬他是条汉子,平日喝酒固然要去那里,不少人还专程从远处赶来在那酒店上喝上一碗酒。


  那间新开的酒店名为枫居,据说是叶飘红所开。


  


  不止是一间枫居,有不少其他产业在一夜之间成立,它们的开创人都是叶飘红,当中有酒店,镖局,当铺,兵器铺,世间能做贸易挣钱的行业都几乎有了,所有的行业店名前都有个枫字,叶飘红爱枫叶,再加上江湖上传言叶飘红意欲退隐江湖专注于商业,于是大家也便信了这些店铺都是由叶飘红所开,大家敬叶飘红是条汉子,平日帮其他店家买的东西全到叶飘红的店铺中去买,于是叶飘红所开的枫糸列店铺成立时间不长但是却很深入人心,生意红火。


  


  那一段时间中江湖上确实没有人看到叶飘红的影踪,道是他专注于游走于商界中,再加上叶飘红自称逆天而行任性妄为,退出江湖专注于商业,听起确有些怪异但确也符合叶飘红的行事风格,于是也没有多少人注意,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才让所有人的注意再次回到这件事上来。那一天是十月十六号。


  枫糸列下的七间当铺和六间镖局卷走了所有的财物,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整个事件中杀了七十八个人,当人们回过神来时枫糸列的所有产业都已经关门大吉,往日繁华的店铺里只余下一地的冷清。


  江湖中人抓到以往枫糸列店铺里的并且参加了那次活动的人,几经酷刑后那人终于供出了人们所最不愿想知道的答案,是十月十六号叶飘红亲自组织了这场活动,洗劫了一切。


  人们知道答案的那一天,是十月十七号。


  


  无语花庄,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四杯酒,桌子旁却站了五个人。


  因为另外三个人没有想到叶飘红居然会带多一个人来,一个穿黄衣年逾五旬的人来。


  请问尊姓大名?雨深秋向那黄衣之人作揖问到。雨深秋供职于官府,礼数上从来不缺,不如叶飘红般放浪形骸不拘礼节。


  不敢,贱名颜千金。黄衣人作揖回礼。


  久仰。原来前辈就是人称一诺千金的颜千金前辈。雨深秋得知来人姓名,知此人平生最守信诺,不由心生敬佩,再次作揖。


  哪敢?颜千金笑,再次作揖回礼。


  好了,再作揖作下去天就黑了,大家都自己人,随便点。叶飘红托起他们两人,笑着说,脸上一种天塌下来都不在乎的表情。


  你惹大祸了你知道不?现在江湖的人都在找你。水东流向着叶飘红说,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本来就是一个急性子,加上朋友有难,心里着急,刚才那一杯酒喝得太过急,噎住了,兀自咳嗽不已。


  知道,我回来路途中已有所听说。所以我才请了颜先生过来为我作证。叶飘红说,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慢慢地品尝。三十七年的女儿红,对不?叶飘红意犹未尽似地转过头去,望着花无语。


  花无语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才说,颜先生为你作证什么?


  十月十六日那天我与萧横斜前辈通宵下棋,故不可能亲自去指挥那场行动。叶飘红说。


  颜先生那时在你的身边?雨深秋问。


  叶飘红摇了摇头,说,没有,所以才请颜先生陪我走一趟,让他为我作证。颜先生平生无一谎言,由他为我作证,天下群雄自然皆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当今下一步干啥?水东流问。他从叶飘红来的那一刻就开始绕着桌子在转,显是内心着急无比。


  你们帮我把这附近的豪杰都请过来,要有名望的,请他们到醉无归酒楼,我要在那里和他们说清楚。叶飘红说。


  此主意甚好。雨深秋说,还没有等雨深秋说完,水东流已经抢身出去,骑马外出去召集群雄了。


  大概要一时辰左右,在这个时辰内你有什么计划吗?雨深秋望着水东流远去的身影,心里不禁好笑,水东流不免急了点。


  当然是宴请颜先生来品尝这三十七年的女儿红了。叶飘红笑嘻嘻地说,丝毫没有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的不在乎的表情。


  你有什么时候有什么事是可以上心的?雨深秋望着叶飘红不在乎的表情,不禁摇了摇头。


  有一种时候,有一种事情。叶飘红说。


  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雨深秋问。


  在我的朋友有难的时候。叶飘红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很庄严,一点都看不出是放浪形骸的浪子。


  雨深秋突然觉得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头一低,向颜千金作了个揖,便出去飞身上马,追水东流去了。


  万事小心。花无语最后才站起来,对叶飘红不紧不慢地说了四个字,然后上马和雨深秋一起去追赶水东流。


  叶飘红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久久地伫立。


  夕阳西下,寒水绕孤庄。


  


  醉无归楼上人头涌涌,都是这附近的江湖英雄,一来是雨深秋他们人面广,二是大家确实想知道叶飘红与此事间的关糸,于是应邀的都到了,没有应邀的也来了,醉无归楼上人声鼎沸,所有位置都满了,老板乐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事里所有的因由,请叶少侠明说。一老者站了起来,作了个揖,对叶飘红说。他绰号铁背苍龙,名为卓点苍,为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又是此地三老之一,由他作为代表向叶飘红询问,最是合适不过。


  我对这件事不知情。我于十月十六日那天与萧横斜前辈下棋一宿,直至十七号的破晓。叶飘红做了个四方揖,然后说。


  请问谁可作证?卓点苍问。


  叶飘红摇了摇头,道,当夜只有萧横斜前辈与我在下棋,萧横斜前辈归隐数十年,见我已是天大的缘分,怎么会再有外人,萧前辈只与琴棋书画鹤为伍,与我下棋不过是心绪所至,想必大家理解。


  恐怕这样会让人不服。卓点苍说。


  确实,所以我想请颜千金先生跟我去再次拜访萧横斜先生,让萧横斜先生当着颜先生的面证明十月十六日我的去向,颜先生一诺千金,平生无一谎言,想必大家可以放心得过。叶飘红说,然后望着厅中群雄,不出声,淡淡地微笑。


  颜先生大家确实信得过,只不过是否可以派多点人去,以求大伙心里更加信服?卓点苍问。


  萧前辈不喜见世人,这次冒昧去打拢,已是大不敬了,望请大家见谅。叶飘红说,同时向大家做了个揖。英雄们敬叶飘红是个人物,而且也不愿打拢萧前辈的清修,当下不出语。


  此言确实,颜先生大家都信得过,不知叶少侠需要多长时间?卓点苍问。


  萧前辈所隐居的地方偏远于人世间,最快也需十日左右。叶飘红说。


  叶少侠为人大家清楚,只是如果让叶少侠这样一走了之,日后叶少侠消失得无影无踪,则江湖同仁要怪老朽办事不当了。卓点苍说。


  如果叶飘红有心消失的话,你们现在就不可能看得到他。花无语睁开眼睛来,望了一下厅中的群雄,慢慢地说。


  话虽如此,可是。卓点苍说,这确实怪他不得,一夜间卷走钱财无数,伤七十八条人命,此事的确马虎不得。


  我们代叶飘红留下。花无语再着望了一下厅中的群雄,慢慢地说,然后闭上眼,右手食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际。


  何意?卓点苍问。


  如果十日之内叶飘红没有出现在在大家面前,那么那一晚发生的所有事算在我们三个人的头上。雨深秋向群雄们做了个揖,说。


  此话当真?卓点苍问。


  击掌为信。水东流站了起来。水东流为威远镖局的少主,看他站了出来担了这事,厅中群雄不禁议论纷纷。


  卓点苍没有说话,走到水东流身边,向他击了三次掌。


  叶飘红没有说话,只是倒了一杯酒,向雨深秋他们三人作了个深深的揖,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雨深秋,花无语,水东流各自倒了一杯酒,向叶飘红作了个揖,然后仰头,一饮而尺。整个吵吵嚷嚷的厅堂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都被这种超脱出生死的友情所感动,更有的汉子红了双眼。


  叶飘红他们四人都没有说话,因为已经没有语言可以表达心中的情感。


  生死之交一杯酒。


  叶飘红再次向大家作了个揖,转身扑窗而出,翻身落于马上,几下身法轻灵,不由引起群雄们的齐声喝彩。


  颜先生下来吧,时间不多了。叶飘红背对着酒楼,喊到。他不敢回头,因为他不肯让人看到他已然红了的眼眶,以及眼中欲滴而未滴的泪水。


  颜千金向大家作了个揖,也扑窗而出,翻身落于马上,虽然身法没有叶飘红轻灵,但是也轻逸潇洒,也引起大家的喝彩。颜千金骑于马上后便与叶飘红策马扬鞭,向远方驰去。


  花无语站了起来,望着叶飘红远去的身影,喃喃地在口中说,祝你好运。


  2


  月,残月。


  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有两匹马在急驰,正是叶飘红和颜千金,马已经急急地喘气,看来已经整整跑了一天了。


  休息一下吧。叶飘红对颜千金说。


  颜千金点了点头,把马勒住,翻身下马,拍拍马身,对马说,去吃草吧,吃完后就回来。然后便松开绳索,让马跑开了去。叶飘红也拍拍马身,让马去吃草去了。


  月夜下中叶飘红和颜千金不便生火,怕引起人的注意,闷头吃所带来的干粮。


  小半个时辰后马儿吃完草自己回来了,叶飘红和颜千金把马拴好,搭了一个小帐蓬,在马上急驰了一天,两人都非常劳累,于是倒头便睡。


  


  下半夜,突然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一条人影映在了帐蓬上,他右手握着一把单刀,轻轻地揭开帐蓬的门,走了进去。


  帐蓬里睡着叶飘红和颜千金,来人无声地笑了笑,提起右手的刀,正要向颜千金身上刺下时,一颗小石子突然打了过来打在了他的单刀上,单刀震断为两截,来人一惊立即退出帐蓬,急身向外掠去。


  颜先生你去外面空阔处等待。叶飘红对颜千金说,然后展开脚下轻功,去追那名刺杀者。颜千金立即离开帐蓬去到外面广阔的草地上,凝神聚气,留意可能会随时出现的暗器。


  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月亮,天地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小半时辰后,叶飘红回来了,行走时姿势略为僵略,细看原来是伤到了右腿。


  追到那刺杀者了吗?颜千金问。


  叶飘红点了点头。


  那你身上的伤是?颜千金问。


  埋伏。叶飘红说,然后向后望了一眼,似乎在怕有追兵,转过头来说,人数众多,你我需彻夜赶路,摆脱敌人的追踪。


  颜千金点头,叶飘红拉过两匹马儿,翻身上马,由于右腿受了伤,动作没有了以前的轻灵潇洒。颜千金也上了马,叶飘红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跟在自己后面,然后便策马扬鞭,向前跑去。


  这时天空尽是厚厚的乌云,月亮被遮得不见半点光线,夜色黑浓。


  


  天即将破晓,但这反而是最黑暗的时候。


  叶飘红停马下来,倚在马旁,向后张望着。颜千金见状也停下马来。


  赶了一夜,应该追不上的了,休息一下吧。叶飘红说。一夜奔驰,没有滴水入口,叶飘红嗓子甚是沙哑。


  颜千金点点头,当下倚着马身,闭目养神,后有追兵,万万不可于此关口停下入睡,最多也只能闭目调整一下内息,好为等会的奔波蓄力。颜千金正闭目休息之际,突然闻到一阵刀风直扑自己的面门,当下心里大骇,只道是追兵已后,一个铁板桥即上身硬硬地弯了下去,刀锋冷冷地插着自己的面门而过,颜千金弯下身后双脚向后一蹬,又手护住身上要害之处,向远方掠去,睁开眼一看,拿着刀向自己砍来的居然是同行的叶飘红。


  叶贤弟你这是何意?颜千金看着手握单刀的叶飘红,惊奇地问到。


  你应该休息一下了。叶飘红哑着嗓子说,提着单刀向颜千金走来,姿势略为僵略。颜千金暗暗后怕,若不是叶飘红伤到右腿,经一夜的奔波伤势加重,影响了他的速度,刚才那一刀势必得手。


  我们不是还要去找萧横斜前辈作证吗?颜千金问,同时后退半步,手慢慢伸向自己的腰间,摸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铜质九龙鞭。


  哼。叶飘红哼了一声,没有回答颜千金的话,慢慢地向颜千金走来。


  颜千金看着叶飘红向他走来,虽然叶飘红已经受伤,但是伤虎更易伤到人,心下惴惴不安。在电光火石的刹那,明白了叶飘红找他来作证的深义。首先他以萧横斜前辈清修不愿见外人为由,拒绝了其他人的同行,同时找机会把自己杀死,然后再找出另外一个颜千金来向大家做证明,证明叶飘红他当日确是与萧前辈通宵下棋,那么一来他的罪就脱身与其没有关糸。叶飘红的易容术天下前五,要找个人扮成颜千金当然容易得很,为了让假的颜千金可以让人信服,那真的颜千金就应该消失在这个世上。


  颜千金冷笑了一下,说,叶飘红,我到现在算是明白你的深意了。


  叶飘红听了之后,稍微地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叶飘红一直没有抬起头来望颜千金,他的目光一直锁在颜千金的心脏上,只求一击刺穿颜千金的心脏。


  没想到,叶飘红确是一个残忍好财的鼠辈!颜千金说,边说边把钢质九龙鞭握在手中。颜千金若是替叶飘红作伪证的话当然可以避免这场战斗,只是此人生平从不撒谎且骨头极硬,自是不肯作伪证。


  叶飘红走到距离颜千金有三十尺时就停了下来,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右手反手握刀,猛地向前一窜,单刀直取颜千金的心脏部位,拿位极其精准。


  颜千金早料有此一招,把钢质九龙鞭一握,鞭上贯注真力,竟变成一根直线,直取叶飘红的面门,而叶飘红似乎早料到有此一招一样,当下侧脸俯腰,刀势下沉,竟是向着颜千金的腹部砍去,这一招来势汹汹,而颜千金正当陈力已旧新力未生的阶段,眼看即将被叶飘红的单刀砍为两段时,一条人影蹿了出来,一刀砍在叶飘红的脸上,同时飞起一脚,把叶飘红踢得丈尺远,到叶飘红落地时,血液和脑浆才喷撒得一地都是,原来刚才那砍在叶飘红脸上的那刀把叶飘红整个头颅都分成了两半。


  颜千金大惊过后立即后退三步,因为不清楚来人是敌是友,紧握着钢质九龙鞭看着来者。月光被乌云所遮,看不清样子,只知道是个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戴着一顶笠帽。


  敢问尊姓大名?颜千金问,但是没有作揖,因为要紧握手中的兵器。


  叶飘红的仇人。那人淡淡地答。这时乌云刚好飘去,月光又温柔地撒出来,照在大地上,颜千金借此才看清楚那人,戴着一顶笠帽,帽沿旁却用黑色的麻布遮挡住了,看不见他的脸。


  跟我来。那人说,然后转身便走。


  颜千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那人的脚步走了。


  他是叶飘红的仇人,敌人的仇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友人,一种是仇人。


  


  3


  天已破晓,慵懒的阳光已慢慢地爬到笠帽者和颜千金的身上。


  你是谁?我们将去哪里?颜千金跟那神秘人行走一夜后终于忍不住问,而且站定在地上,心想若不给个合理的答案那自行回城。


  神秘人转身望着颜千金倔强的双眸,淡淡地说,去找萧横斜


  萧横斜前辈?颜千金问。


  让他来证明叶飘红十月十六日那天根本没有和他老人家下棋。沿途我来保护你。神秘人说。


  你为了什么?颜千金问。


  为了让叶飘红身败名裂。神秘人说。语调虽然很平静,但却有种让人说不透的阴沉和仇恨。


  你知道萧横斜前辈的住所?颜千金问。


  先父与他为故交。神秘人淡淡地说。


  你究竟是谁?颜千金望着那遮挡住神秘人面容的笠帽,再一次问到。


  赵即中。神秘人沉思片刻,说。


  一击即中的赵即中,风筝里的赵即中?颜千金问。心里暗想叶飘红废了他赖以成名的左手,并且坏过神秘组织风筝不少大事,赵即中与叶飘红有大仇,一点也不出奇。


  神秘人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  


  颜千金沉默片刻,终于跟上赵即中一起前行。因为他也想知道叶飘红是否真的十月十六日那天在萧横斜前辈处,究竟,叶飘红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照亮了大地上的一切,照亮了被黑夜所隐藏的丑恶。


  


  夜黑了,赵即中和颜千金在休息,没有点起任务的烟火,没有搭起帐蓬,为了防止追兵发现。


  你怎么会在那时出现,在我生死系于一发之间时?颜千金躺下休息,虽然劳累,但是仍把心中的疑惑向赵即中提了出来。


  因为我一直跟着你们。赵即中淡淡地回答。就算是休息,他也戴着笠帽,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们的行动一直很隐蔽,怎么会?颜千金问。


  因为我在叶飘红的马的马蹄铁上做了手脚,踏过的地方会有我才能分辨出来的痕迹。所以我一直离你们不远。赵即中说。


  那半夜之际前来偷袭我的黑影是?颜千金问。


  我的手下,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对付叶飘红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赵即中说,语调平静,但是也有一种淡淡的敬佩的味道。


  你们设下伏击,伤了叶飘红?颜千金问。


  我手下一死三重伤。赵即中回答,然后停了停,接着说,他受伤后,与你逃开这是非地,只是带伤在身,走得不快,所以我可以一直跟紧,最后你们停下来休息,我更有时间来潜近你们,你们开战后我就等待时机。  


  等待什么时机?


  一击即中的时机。赵即中淡淡地回答。


  如果叶飘红没有向我发起进攻,你会怎么做?颜千金问。


  等待时机。赵即中仍是淡淡地回答。


  什么时机?颜千金问,心里奇怪地掠过了一丝胆怯。


  等待把你们两个一击即中的时机。赵即中说。


  颜千金望着赵即中,没有说话,但心中却不能自控地掠过一丝丝的恐惧,自他二十一岁成名后这种感觉已经多年没有再遇到过了。眼前这个带笠帽的汉子就像是一头在天空上盘旋的兀鹰,无时无刻在等待着对手疲惫疏于防备的一刻,然后发起致命的一击。


  赵即中突然向颜千金扑过去,用手捂住他的嘴巴,用身子把颜千金压在身下,颜千金抬起头来,一个黑影在头顶上的树梢上掠过,一个燕子三抄水的身法,在他头顶的上空盘旋了三个来回,显然是没有发现什么,于是纵身向远处掠去。


  是谁?身法有几分像叶飘红。待黑影走远后,颜千金低声问赵即中。


  哼,自然是叶飘红生死交中的一个。赵即中说。


  颜千金望着黑影远去的方向,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休息吧,破晓前我们要起来动身了,显然敌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赵即中对颜千金说,颜千金没有说话,俯身下来睡觉了。


  月光下,一道黑影在树梢上来回搜查,那道黑影是谁?


  


  4


  清晨时他们进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城,小小的城门处却出奇地聚了一大堆的老百姓,大家都围在一起,仿佛在看着什么东西。


  闪到一边去。赵即中把笠帽往下压,拉着颜千金,闪到城门的一边。


  颜千金望了望,能让百姓聚集一起观看的,若不是出了血案就是国家的通告,看情形应该是有什么新的通告粘贴在了城门口,百姓们聚集观看。


  没想到雨爷亲自赶来这里办案,真是没有想到。三个劲装打扮的汉子从颜千金和赵即中的身边走过,边走边说。


  对啊,据说死者是雨爷的生死交,雨爷知道那人的死讯后晕倒了三回。另一个汉子压低声音,神秘地向其他两个人说。


  生死交?谁啊?值得雨爷亲自赶来咱们这小城来调查。第三个满脸麻子的汉子问。


  叶飘红!那个知悉内情的汉子压低声音,说。要不是颜千金和赵即中内功精湛,否则不能听到那汉子压低声音后所说的话。


  叶飘红?人称一叶飘红空清灵的那个叶飘红?一个汉子惊得大叫起来,直到看到街上的人望着他,赶快缩下口来,用手捂着嘴,喃喃不可相信地说,叶飘红死了?叶飘红这种人也会死?


  从路人口中听得叶飘红的死讯,赵即中一声低低的冷笑,颜千金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除了叶飘红,还有谁值得雨爷不分昼夜地赶来这里?知悉内情的汉子说。


  这件事由雨爷插手,就是相当于官府插手了,唉,颜千金那小贼是逃不掉了啦。一个汉子摇摇头,然后和另外两个汉子一起走远,终于越走越远,听不到他们所谈的话了。


  颜千金脸色大变,看来雨深秋把自己当作杀害叶飘红的凶手,显然是把自己当作是陷害叶飘红的人中的一员,贴在城门那边的告示,十有八九是通缉令,上面画的估摸就是自己的肖像。


  现在怎么办?颜千金问赵即中。


  我帮你易一下容,只要不是雨深秋亲自站在你的面前,量城里那些酒囊饭袋也发现不了你颜千金。赵即中冷笑到,然后把颜千金拉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里面尽是易容的工具,然后开始给颜千金易容。


  颜千金看到赵即中怀里的易容工具,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的神色,但转瞬即过,连赵即中都没有发现。


  赵即中把颜千金化成一名六旬左右的老者,面黄,在下巴又加上些稀疏的胡子,再在额头上刻意整出些皱纹,一如真正的六旬平常老者一般,不贴近颜千金细细地看根本没有办法认出来。


  赵即中给颜千金易完容后再掏出一面小铜镜,淡淡地说,我要给自己易容,希望你不要偷看,知道我的本来面目对你有害无利。说完后转过身去背对着颜千金,对着铜镜开始给自己易容。


  颜千金则一直抬头望着蓝天,一语不发,仿佛在想着什么。


  赵即中易完容后变成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一脸的胡须,说话时还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弄得沙哑,对颜千金说,现在我们进城去,随便找间客栈,休息半天,然后下午时分就起程。


  颜千金望着赵即中,点了点头,跟着赵即中向城里走去。


  城门前告示牌里果然是粘贴着自己的画像的通缉令。城门口的守卫并没有认出他们来,略略看一眼便让颜千金和赵即中进了城门。


  形同虚设。赵即中进了城门后压低声音不无得意地向颜千金说。


  颜千金没有说话,沉默。


  


  雨深秋,花无语,水东流三人本来答应在十天内留在醉无归酒楼里以当人质的,为何雨深秋可以走开,来到这里?颜千金问赵即中。在他们住进一间平常客栈后颜千金像无法压抑心中的疑问一般,问赵即中。


  啍,雨深秋是六扇门里的第一把手,吃官家饭,当然有很多理由可以走开。赵即中闷哼一声,说。


  但是昨夜叶飘红才被你所杀,今天雨深秋就开始大张旗鼓地粘贴通缉令来搜索我,显然早就跟了过来,所以才能及时发现情况并且作出反应。颜千金说。


  这就证明,叶飘红早就和雨深秋约好,让雨深秋,花无语,水东流三人留在酒楼里起安抚人心的作用,然后雨深秋再借故离开,与他一起来截杀你,然后派人出去做伪证。但是叶飘红没有想到我会半途中杀出,并且让他受了伤,所以他不得不提前下手。赵即中说。


  颜千金没有说话,良久,点了点头。


  睡吧。保存体力,雨深秋必定会为叶飘红报仇,他的介入相当于官府力量的介入,我们要争取时间。赵即中说。


  颜千金点头,然后躺下休息。


  一盏茶时间过后,颜千金已熟睡,赵即中翻身坐起,望着熟睡的颜千金,笑了笑,翻身从窗外出去,直奔市镇的衙门,雨深秋办公的地方。


  片刻后颜千金坐了起来,把窗户推开一丝,看着赵即中远去的背影,一脸深思。


  


  5


  经过两天的行程,赵即中和颜千金他们到达了一片竹林里。在过去的两天里他们两个不再骑马,而以步代马行走,为的是不泄露行踪。一路上沿途也有不少的官兵在追查颜千金,但是靠着赵即中出色的易容术,谁也没有把颜千金认出来。


  这里是萧横斜前辈的居所吗?颜千金问。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萧横斜前辈清雅爱竹,这里确是萧前辈的住所,听竹居。赵即中说。


  你怎么知道萧横斜所住之地?颜千金问。


  先父与萧横斜前辈为拜把子兄弟。赵即中淡淡地说,然后引路。穿过一小片竹林后,一间清雅的茅屋显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屋外零星地种着几棵竹,偶有清风掠过,竹叶哗哗作响,确有听竹的雅意。


  走进茅屋,里面隐隐传来一阵琴声,弹的是古调破阵,雄壮之势里隐隐有种天然山野趣,让人忘却尘世间的纷争。


  瑶琴突起高音,门外必有英雄窃听。一阵爽郎的声音突然从屋里传了出来。


  赵即中退开一边,显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颜千金走上前去,作揖礼拜,说,后生小子,冒昧前来叨扰前辈,原是为了求证一事。


  何事?屋里之人沉默片刻后,问。


  前辈于十月十六日那晚是否与叶飘红通宵下棋作乐?颜千金恭敬地问。


  老朽近十年来已不再见外人了。再不识名为叶飘红之人。屋里之人说。


  请问前辈是否人称“疏影横斜”的萧横斜前辈?颜千金问。毕竟颜千金只听其声不见其人,再者萧横斜退出江湖时颜千金才十来岁,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你怎知老朽愚名?当世知道我住所的就只有一人,想必也不在人世了。赵天灭是你什么人?萧横斜问。


  为小子家父。赵即中转身向着屋里作揖,答道。


  听说萧前辈书画自成一体,世上人称萧体,可否赠字画一幅,让小子过过目?因为这事关到一件江湖上的大血案,小子才敢如此大胆无礼。颜千金作揖说。萧横斜书法自成一格,世人称为萧体,而颜千金为书画大家,若得他一字,自可以判断他是否真的为萧横斜。


  字一幅,何其容易。萧横斜笑,片刻之后,一张纸从屋里窗掷了出来,颜千金一接,竟抵不住纸的冲力,向后退了三步,拿桩才能站稳,而握纸的手一阵的麻痹,不由惊叹萧横斜的功力修为。


  展开纸一看,上面写着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宁静以致远。颜千金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之色,再慢慢地品这幅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作揖说,萧前辈的字独步天下,当真是天下一绝。


  萧横斜在屋里大笑,然后再抚起他的瑶琴,弹的是古调,相传是一无名乐师所作,名为隐忍。


  我们这就告退,打扰前辈清修了。赵即中向萧横斜的方向作了个揖,然后拉上颜千金,退出了这片竹林。


  我知道有条近路,一天后可以到最近的城镇,然后买马,再过一天就可返回醉无归酒楼了。赵即中对颜千金说。


  为何这么急?离十日之限还有不少时间。颜千金说。


  夜长梦多。叶飘红的朋友早晚会找到我们。赵即中说。


  叶飘红,没想到他是一个这样的人。颜千金抬头望着天空,喃喃地说。


  知人口面不知心。赵即中淡淡地说。


  颜千金望着赵即中,点点头。


  


  6


  到了醉无归楼,群雄们都对颜千金旁的是一位陌生人而不是叶飘红都已经不感惊讶,想必是叶飘红的死讯已经传到了这边,更有的人不住的摇头,叹息不已。


  颜大侠归来了,一切的传言也到了可以证明它真伪的时候了。卓点苍见颜千金回来了,上前去握住颜千金的手说。


  群雄都来齐了吗?颜千金问。


  嗯。卓点苍边说边引颜千金上楼,果然上面已经雄群聚集。


  颜千金对着挤满厅堂的群友,叹了一口气,说,叶飘红十月十六日那天并没有和萧横斜一起下棋。


  群雄惊讶。


  颜千金再叹一口气,简明扼要的把这几天来发生的事都向群雄们说了,群雄听到大摇其头,其中不乏紧握拳头大骂叶飘红为宵小之辈的汉子。


  没想到,叶飘红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人。卓点苍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来对颜千金说,好了,我们也要离去了,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的消息,唉,这一笔血债,怎么样才能还得清?


  卓点苍向颜千金和站在颜千金身边的赵即中作了个揖,然后带着厅堂里的群雄离去,一时间大厅里就剩下颜千金和赵即中两个人。


  颜先生一路上累了,现在大家也认识到叶飘红的真正面目,先生可以休息一下了。赵即中说。


  颜千金点了点头,转身向窗外凝望,突然间觉得有阵风声向自己袭来,没时间往后看,赶快匆忙向旁一转身,但是左肩已经被一把刀插了进去,伤及了筋骨,颜千金一惊,跃起一丈,躲在墙角,抽出腰间的钢质九龙鞭,只是左肩伤太重,满头是疼得滴下来的汗水。


  赵即中望着满身是血的颜千金,笑着,很得意地笑着。


  颜千金突然间恍然大悟,指着赵即中,原来你才是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赵即中冷笑着,说,对,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赵即中对死人从来都不吝啬。


  叶飘红是否真的是无辜的?颜千金问。


  当然,枫糸列真正的老板是风筝。赵即中笑,然后一步一步走向颜千金,望着颜千金,慢慢地举起手中的刀。


  在生死关头之际,颜千金突然笑了,向赵即中的身后挥了一下手,笑了。


  赵即中心中掠过一丝寒意,转头向后看,呆住了。


  叶飘红正站在他的背后,正望着赵即中他,笑着,脸上是叶飘红特有的毫不在乎的笑嘻嘻的表情。


  叶飘红身后站着的是雨深秋,花无语,水东流,他们没有笑,他们用比剑还锋利的眼神望着赵即中,手里紧握着自己的武器。


  赵即中浑身冰冷,比掉进冰窟里更冷。


  


  赵即中哑着嗓子说,颜千金一早就和你约好来做这场戏?


  没有。颜先生对我的计划一无所知。叶飘红摇摇头。


  赵即中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叶飘红。


  若不是兵行险着,我怎么会赢?叶飘红笑,一种给人很慵懒的什么都无所谓的笑容。


  你十月十六日那天真的和萧横斜在通宵下棋?赵即中问叶飘红,他不甘心,他设计出来的圈套自认天衣无缝,不可能失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败在哪里。


  没有,十月十六日那天我在哪里,根本没有人可以给我作证,因为那天我孤身一人。但若非如此,并且抬出了颜千金这副招牌,怎么会把你逼出来?叶飘红说。


  你一早知道我要来?赵即中问。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用这招,风筝里的人一定会出来!叶飘红说,望着赵即中,一字一句地说,脸上懒散之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睨眸天下的气势。


  你开始就知道枫糸列是为风筝所开的?赵即中问。


  叶飘红点头,停了一下,接着说,你们用我的名字来开店铺,并且总是选择在其他店铺的旁边,凭借着你们风筝的实力和我叶飘红的薄名,把其他店铺的生意挤得冷清了,然后就可以比平常很低的价格从他们手中收得产业,随后以我之名行凶抢劫取得一大笔横财,而其他的店铺又让你们所购得,继续做生意,牟取暴利来维持风筝的运作。有不少收购回来的酒楼的老板是风筝里的人,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我的敌人是风筝。


  所以你就连颜千金都瞒着,请他出来和你作了一场戏?赵即中问。


  如果不是请颜先生出来说要请萧横斜作证,怎么可以把你逼出来?如果不是连颜先生都瞒着,怎么可以瞒得过你?叶飘红脸上的隶杀之气退去,回复他原来那种懒散毫不在乎的神气。


  我想用计,原来你在将计就计。赵即中苦笑,摇摇头。


  我和颜千金去萧横斜处取证,你会半路杀出,这是预料中之事,你起码带了五个人在后面追赶着我们,若这都无法察觉,那我叶飘红早就死了好几回了。叶飘红笑。颜千金面有愧色,当时他确实感觉不到有人在追踪他们。


  夜晚你用调虎离山计将我引出去,我知道你在用计,当然乐意去追你的部下。你的五个手下只有四个与我交战,剩下另一个扮成我的模样,去与颜先生接应,当时乌云密布,又没有月光,颜先生当然无法发现,对吧?叶飘红问赵即中。


  赵即中没有说话,冷笑了一下,很多情况下不说话就是代表默认。


  摆脱了你的手下后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你自以为已经可以摆脱我了,没错,这段时间确以足够摆脱我,但是你没有想到有另外一个人在跟着你,并且给我留下了记号。叶飘红笑,停了停后再说,这人就是雨深秋。


  我跟上你后发现你没有杀掉颜千金,则证明你肯定另有所图。雨深秋赶在你的前面,因为我们都不确定你下一步会干些什么,于是就一前一后地紧跟着你。我在夜晚时故意在你们的藏身处来回搜察,一是让你心慌加紧路程,二是让颜先生扩大对你的怀疑。叶飘红说。


  当时那个在我头顶上来回的黑影用的燕子三抄水的身法普天下只有叶飘红的轻功才可显示得如此淋漓尽致,当下我就开始怀疑真的叶飘红没有死,赵即中正在给我设局,当然只是怀疑,那时我对赵即中的信任多过怀疑。颜千金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说。


  赵即中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却非常地难看。


  自从我故意显身后你虽然加紧了路程,但却更加谨慎,同时你也收到了雨深秋离开了醉无归楼的消息,所以雨深秋就随机应变地演了一场通缉叶飘红的戏。这样一来让你认为雨深秋被你骗倒,误认为死掉的人是叶飘红,且官府介入后雨深秋会在那里办案,搜索证据,而不再追查你们,二来是让你认为那天在你们头顶上来回搜索的黑影人是雨深秋而不是我叶飘红,这样有利于我的活动。叶飘红说。


  通缉令上画了颜先生的肖像,赵即中你为了免去夜长梦多,必定会为颜先生易容然后穿过城镇,这样一来相当于提醒颜先生死掉的那个叶飘红可能是易容人,这是最主要的目的。雨深秋对着赵即中说。


  确实,当时赵即中你为我易容时我心里确实怀疑那个死去的叶飘红只是易容后的产物,并非真正的叶飘红。颜千金说。


  果然,你住进客栈后即去官府衙门去观看雨深秋是否在办案,雨深秋当然会把戏演得十成真。而赵即中你确定雨深秋会留在那里全力追查叶飘红的死,当然放松了不少。叶飘红望着赵即中,笑笑,说。


  想到自己的行动全落在敌人的眼中及计划里,赵即中不由闷哼一声。


  赵即中你在我熟睡时出去的,翻窗后直奔衙门,但是当时我对你已经心有怀疑,怎么会真的就入睡?你的出入动作我全然知道。颜千金说。


  后来你带着颜先生一路前行,我托雨深秋在你们前进的方向五十里范围内进行搜查,雨深秋位居六扇门的第一把手,手下能人自是很多,然后二天后我们发现一片竹林里有一间茅屋,里面有你赵即中布下的人,伪装萧横斜前辈。那时我们才完全明白你所要用的计,于是我们将计就计。叶飘红说。


  所谓的萧横斜前辈,原是叶贤弟你撒的一个谎然后由赵即中他来布的一个局,唉,复杂至斯。颜千金想了一下,不禁摇摇头。


  雨深秋传我消息,我当然可以早一步地在那间茅屋里扮起萧横斜前辈了。我知道一路上以颜先生的智慧必定对赵即中已然心疑,于是我决定冒一下险,再给颜先生一些提示。叶飘红笑。


  初进竹林时叶贤弟你弹的曲为破阵,破阵本源自一个故事,说的是一剑客先被奸人所骗觉察后与奸人抗争,我一听则心知内必有深意。后来我请求屋里之人证实自己身份时,叶贤弟你掷出字来,上面的萧体模仿得惟妙惟肖,但最重要的是上面写的是宁静以致远,暗示我要沉着,当时我已经怀疑屋里之人就是叶贤弟你了,最后我和赵即中走时你再弹曲隐忍,暗示我要隐忍沉着,那时我对赵即中心中则全是怀疑,再也没有半点信任了。颜千金抚着胡子说,以琴声以及字画来蕴此深意,妙不可言。


  萧先生过奖了。叶飘红耸耸肩,笑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父亲名为赵天灭?赵即中突然问叶飘红。


  你所布下的人被雨深秋活抓,他吃的就是审讯这碗饭,要他吐出情报来当然容易至极。叶飘红淡淡地说。


  然后颜千金你就随着我回来,在厅堂上当着我的面对着那些狗崽子说叶飘红确实于十月十六日不在场,为的是进一步让我以为我自己成功了吧?赵即中望着颜千金,眼中充血。


  颜千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就算回到这里我也没有赢,毕竟我没有证据证明我十月十六日那天我的去向,我知道你定会杀颜千金灭口,我深知你的性格,你不会对临死前的人吝啬,所以我赌一把运气。


  颜千金躲开我那一刀,然后让我自己来承认一切与你无关都全部在你的算计里面?你一切都算得那么细那么准?赵即中向着叶飘红喊,声音里面带血。


  没有,从一开始我约颜先生来,说要去请萧横斜前辈作证时我心里就没有底,一切都几乎要靠运气来完成。但是那时我试也是死,不试也是死,那为何我不试一下?叶飘红望着赵即中,说。


  赵即中没有说话。


  我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你会出现来破坏我的计划上,若你不出现,现在死的人将会是我。这回我是孤注一掷。叶飘红望着赵即中,说。


  你怎么知道你要去寻找萧横斜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被我知道?赵即中问,好像要解开最后一个心结一般。


  醉无归酒楼旁边有一间酒楼,叫枫居,是你们风筝以我的名义开的酒楼,你们把醉无归挤垮后成功地把醉无归收入你们风筝的囊中,于是,我故意在你们风筝的地盘召集群雄宣布我要去找萧横斜的消息,风筝自然可以在第一时间里知道这个消息。


  这次我可以胜你,是因为我让雨深秋,花无语,水东流三人留在了醉无归酒楼,让你们风筝的人知道他们三个并没有出手。待你出发至人烟称少难以与风筝里的人通讯时,雨深秋再借故有官府急事离开,这是任何人都拦不了的,况且到你知道雨深秋离开时已经太迟了。你什么都算得准,就是算漏了一个雨深秋。叶飘红望着赵即中,笑着说。


  确实,我就是算漏了这么一个雨深秋。孤注一掷,你我都是孤注一掷,你赢了,我输了。赵即中望着叶飘红,突然笑了起来。


  叶飘红望着赵即中,没有说话。


  我输给了你,但是你日后必定会输给风筝,没有人可以和风筝作对,没有,从来都没有。赵即中说,提起风筝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然后拔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在大家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插进了自己的咽喉。


  一招封喉,一击即中,他最后用自己的生命来履行了他的名字。


  没想到事情居然是如此的曲折,叶少侠,老朽错怪你了。卓点苍推门走了进来,向叶飘红作揖道歉,叶飘红连忙还礼。卓点苍于门后没有走,听到了所有的话,这当然是叶飘红授意他这么做的。


  委屈颜先生了。雨深秋,花无语,水东流向颜千金作揖道谢,颜千金笑了一下,没有还礼,因为他的左肩已无然抬起来了。


  我先与颜先生去疗伤,四位少侠自行方便吧。卓点苍对他们四人略略作人揖后便扶着颜千金出去了。


  


  孤注一掷,这回赢得好险。花无语拍着叶飘红的肩膀说。  


  十月十六号那天你究竟在哪里?水东流按捺不住自己的急性子,问。


  叶飘红望了他们三个人一眼,再望向天外的蓝天白云,过好一会后才缓缓地说,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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