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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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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cket 发表于 2006-4-12 20:53: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鲁迅先生曾把巴金称为“一个有热情的有进步思想的作家,在屈指可数的好作家之列的作家”。这在鲁迅对当时的青年作家的评价中,可以说很独特。也许此时的鲁迅先生已经意识到,年轻巴金对于人性的自然释然态度,与他对人性的揭露剖析是一种互补吧。


  巴金自己则说:“我明明记得我曾经由人变兽,有人告诉我这不过是十年一梦。……没有神,也就没有兽。大家都是人。”


  


  (一)


  巴金老了,他终于走到了人生的终点。他又真的很累。百年的时间对人来说,的确是很难得,却又总觉得太短促。对他来说,时间过得却是那么漫长,他的朋友在他的眼前一个一个消失,单单剩下他,孤零零地面对他已经陌生的世界。


  他已经写不出《家》这样的小说了,他甚至连《随想录》也写出了,步入高龄后,尽管他的思绪犹存,但是他的语言功能和行动功能却完全丧失,寂寞是他的一切。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也许就是这样的状态了。曾经看见巴金九十八岁华诞的新闻报道,我没有高兴他的存在,泪水在鲜花和某位领导人的祝福语中悄然滑下。我不是为巴金流泪,我是为一个老人的寂寞而落泪。


  巴金对于到来的死亡,已有一段颇长过程的盼望,早在一九七三年妻子萧珊在悲愤又恋恋不舍中离世后,他便恨不得立刻舍下一切随她而去,到另一个世界和她相见。到了一九九八年他感觉自己的大限已到,说的最后一个未了的心愿还是,“死了后与萧珊在一起,骨灰撒大海。”夏衍去世前的痛苦,让巴金害怕行尸般的生活,他对家人说,如果他到了这般田地,便不要抢救,要安乐死。那是他对于死亡来临的期盼。然而之后长久的病魔缠折,他的心愿并没有得到满足,六年前他无奈地以文学的语言表达:“长寿是一种惩罚”,“从今以後,我是为你们活。”


  这样的语言出自一个九十有五的老人之口,是何等的一种悲凉。但是这又如何是李小林女士和他的家人可以左右的事情啊!


  命运女神似乎非常宽待这位文学老人,他幸运地经过了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年月,并且以他的高寿盈得了文人最辉煌的荣耀。这样的荣耀本不会轻易地降临到他的身上,即便是他创作了《家》这样的经典小说,写就了几百万字的《随想录》。


  巴金没有想到他会继鲁迅和郭沫若之后,登上了中国作家的顶尖,更没有想到垂暮之年还要扛起中国文学这面大旗。他自己甚至苛刻地连文学家都不认可的,唯一把自己比拟的是森林中的一根木材,燃烧了不是给予光明,而是奉献那一点点的温暖。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他反复否认这一个点,对于到来的荣耀他有些惶恐,或许在他的内心还有些惭愧,那场文化的革命,让他失去了作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的文化人的尊严,形如木偶,言如垂柳,到头来故人含泪逝去,单留下他寂寞了残生,这样的荣耀要来何用。


  如果《随想录》是他一生最朴素的文字的话,那这其间值得推崇的不是对思想和灵魂的解剖,也不是所谓的中国知识分子的反思录。只是他开始讲真话了,讲一些他想讲又不敢讲的心里话,换一句话说,他要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了。如同他自己讲的,到了这么大的年纪,也没有需要顾虑的了,他也不怕了。


  在今天生活的人很难理解他这句话,用这样消极的态度来拒绝与当权者的合作,甚至委婉地支持“异端”的文化现象。在热血沸腾的少年眼里,这不是什么英雄创举,甚至是轻视不屑,但对于从历史阴影里走出来的当代文化老人来说,“说真话”已经是一把维护良知与操守并与人间搏斗的的唯一利刃了,“不说假话”更是自我衡量人格标准的最后底线。四九年以后,中国缺少的就是讲几句真话。八十年代的中国像这样出格的老辈文人真的很少很少。


  晚年的冰心对巴金的《随想录》有过这样一个评价:怎么那么噜苏。也许只有冰心才有资格说这句话,但老冰心的话中更深的含义,还是在提醒或者是在暗示什么。


  因为即便是巴金,即便是已经到了解冻的八十年代,《随想录》中文章的发表地点,不是上海,也不是北京,而是在那个叫香港小岛。


  (二)


  巴金是幸运的,四九年以后,像他这样的信仰无政府主义的作家,还能够跻身于无产阶级文化的阵营,并且站稳脚跟,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无政府主义在“五四”新文化时期,借着国际社会主义思潮传入中国。它有两个思想的核心:一是反对任何形式的强权;二是强调绝对的个性自由。这与当时中国反帝反封建的主流文化是一致的,与胡适之等新文化领袖鼓吹的“德”先生与“塞”也有近似的地方。这样的思潮在当时吸引了一批向往革命的青年人,巴金只是其中的一员,但他是非常热血的一个。“巴金”这笔名便采取“安那其主义”(无政府主义)者巴枯宁(Bakunin)和克鲁泡特金(Kropotkin)两人名字中之一音合成的。(晚年巴金自己说,巴字是纪念一个死去的同学,金字才是取克鲁泡特金的音。我坦率的承认,我个人倾向于前者。)信仰无政府主义的人自然容易倾向那思想绝对自由的“虚无主义”,绝对自由对于年轻人来说,他的诱惑远大于裸露的女人。巴金的处女作《灭亡》,便浓厚地包含这种思想。同样巴金也正是在对这一思想的反思指导下,深刻地反省中,创作出了他一生中最为人称道的“激流三部曲”中的《家》。


  说他幸运,更在于早年他与郭沫若关于“主义”的一番论战,到了建国后并没有像沈从文那样被郭清算,一脚踢进异端的行列之中,并于一九四九年后消失在中国的文学舞台。当然郭沫若也不是忘记了这件公案,五十年代编辑自己的文集时,郭沫若把自己与巴金早年在上海滩的辩论文章《卖淫妇的饶舌》收入了,还特意加了注,说明当年与他论战的李芾甘就是现在的这个巴金,在当时的政治氛围想,显然是有构对方于罪的意图。


  也许是无政府主义不是中国主流的意识形态,巴金的这种思想在鲁迅身上多少也有一些体现。三十年代的鲁迅尽管尖锐地抨击国民党府的腐败和堕落,但他也从来没有表明自己信仰共产主义,甚至不止一次地痛斥那些暗示他拿卢布津贴的人,骂他们为乏走狗。拒绝了李立三要他公开发表反蒋拥共的声明。在鲁迅而言,他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揭露社会的丑恶,唤醒快泯灭的良知,一旦依附某种势力,他的这种人格力量便会丧失。而当巴金于四十年代末《寒夜》的发表,他在现代文学史上地位已经确立,同样这样的地位也是一种力量。而与鲁迅不同的是,四九年以后,甚至更早一些,巴金放弃了所谓的信仰,起码在表面上他放弃了这样的信仰。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躲过那一枪的原因。


  很遗憾在《巴金全集》中我还是没有看见这几篇文章,据说晚年巴金是同意把这几篇论文收集进自己的全集中的,但在最后的审稿中,还是被删去了。巴金还自嘲地笑说,编辑比他聪明,没有那么书生气。确实在今天我们谁也不会去讨论巴金是属于那一主义的,他的信仰似乎是不容讨论的事情,尽管他没有加入共产党。


  (三)


  九十年代后,对于巴金的评价,出现了一些异于常论的话题,特别是言路渐开后,一些真实的史料的公布,对于文坛泰斗巴金的微词也逐渐散见学术性的刊物,然而控制中主流的评价却朝一种膜拜的方向发展。这两种对立的观点,并没有引起巴金的在意。其实关于他的争论和研究是伴随着他的创作道路的,早期颇为复杂思想信仰,与左翼文坛的激进思绪的冲突,后期的反思忏悔的思想和自由化的争论,都曾经引起不小的战火。这样的争论于他是无畏的,他继承的是鲁迅的真谛。当然他继承鲁迅的思想是为自己可用的,而不是全盘仿造,一味仿造也不过是多个冯雪峰而已。


  巴金当然更不需要这样的膜拜的,单就小说的成就来说,四九年之前早有了定论,与之比肩的也只有沈从文和老舍几位,《家》也足实称得上现代文学中少有的佳作。但就此把《家》称之长篇小说的里程碑或者经典压卷之作,便显得有些做作了。巴金本人并不看好《家》,事实上《家》与他后期的《寒夜》相比,也确是有所不及的。


  《家》的身上多少还有些现代小说初创时期的不成熟的影子,诸如通篇缺少艺术的锤炼,议论的成分过于直白。虽然巴金一度加以修改,去掉了一些用字不妥的地方和删除了累赘的字句,可是某些章节读来仍然还是有些不流畅的感觉,特别是叙述的那部分,作者过于急切想表达自己的思想,渐失去了通篇之中存在的灵气和韵味,暴露了他内心的浮躁和偏执,捎带沾染了些席勒小说中的鄙病。


  我们今天读《家》,往往忽略了作家的创作年代和作家创作时的年龄,把作家今天的成就融入其中。与《家》有相似的还有钱钟书的《围城》,钱钟书少年负气而作的《围城》,并没有像今天评论所说的那样堪称经典,就钱先生而言,他也决非是小说家那么简单,更大成分上他是个杰出的学者,在写小说的才华上,他甚至逊于其夫人杨绛先生。巴金写《家》的时候才二十八岁,这时期的创作,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不是为做作家才来写小说,是过去的生活逼着我拿起笔来。”


  他甚至说“他在悬崖上建筑了理想的楼台,一座很华丽的楼台,他打算整天坐在里面,然而暴风雨来了,这是时代的暴风雨。这风是人底哭泣和呼号,这雨是人底热血和眼泪。在这暴风雨底打击之下,他的楼台终于倒塌了。幸而他在楼台快倒塌的时候,跳了出去。”(《新生》自序)。这样浓烈的感情色彩,在当时的文坛上是鲜有的,鲁迅的评语代表了当时很多文化人对他的看法。


  如此热烈的情感维持着他的创作,终会带来他不想有东西,与鲁迅的交往使他开始反省,而在鲁迅去世后,他真正以独立的文化人的思想去面对世界,去掉虚无和浮躁之后,他的小说《寒夜》达到了一个高峰。像其他现代文豪一样,他最经典的作品应该还在下一部。幸运女神的脚步忽然停了,巴金的幸运也就暂且打住。


  四九年以后,巴金几乎没有小说问世,仅有的一两篇小说也为作家自己所否定,朝鲜战场上的采风也没有使他的文思喷涌。(虽然《英雄儿女》改编于于他的小说,可是他却懒得提起。)对于一个正值盛年的小说家来说,这已经是场灾难了。而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他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囿于政治的运动中,停止了自己的思绪,只是鹦鹉学舌般地说话,这样的灾难更加严重。


  他把所有的时间用来想如何逃避冲击,躲避灾难,作为时代的问题,他的行为本无可厚非,然而作为一个文化巨人,又不能不说他的身上缺少一股学者的气节。


  很多年前,毛泽东在评论唐代诗人李白的时候,就做过一个很不同以往的评断:他不也是想做官嘛!不然在受到特赦重召入宫时,又怎么能写就“轻舟已过万重山”这样的句子。毛泽东的话确实尖刻,却也真的揭示出中国文化人的某些劣根,读书扬名为什么,不外乎黄金屋和颜如玉嘛。巴金不知道是否有这样的情愫,深宅大院里的公子是否也留有“长宜子孙”的奢望。作为那年代唯一靠稿费生活的作家,放下了笔,奔波与上海北京之间,忙于文化的领导工作,已经背离了他追求。


  他写了几倍于《随想录》的文字,却没有一篇是他自己的想写的文字,在这上面他的痛苦更甚于老友沈从文,毕竟从文先生在那些年里,写就了《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这样的宏篇。而他只是违心地今天批张三明天批李四,纵然他已经考虑再三斟酌下笔,但还是成了朋友的催命符,足以让人濒临绝境的人灭了最后的生机。


  这样的话题是残酷的,毕竟这些话和由这些话引起的悲惨后果,对巴金来说是痛苦的,对他的人格魅力来讲是可悲的,至少那个时期是如此。


  (四)


  那些文字若干年后化为了《随想录》,只是角度换了。失去了爱妻之后,他抱定了早去泉下相会的意念,步入古稀后,那些深藏在心里的信念又一次喷发。一直奇怪八十有余的老人,何来如此少年狂发的勇气,很久以后才明白,那不是勇气,而是宣泄。积压在心的郁闷和愧疚让他痛苦不已,文化人的他除了用文字来排除内心的忧郁,还能够有什么办法呢!他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在他的未完稿《怀念振铎》中有如此一段文字:


  振铎有幸,未受到这种耻辱。近年来我和朋友们经常谈起这位亡友,都说他即使活到“文革”,也过不了那一关。我反复思索,为什么我过得了关而他过不了?我终于想出来了:他比我好;他正,正直而公正。他有一身的火,要烧掉从各方来的明枪暗箭。站在批判台上,“造反派”逼我承认自己从未说过的假话。那种吃人模样的威逼严训像用油锅熬煎我的脑子,我忍受了这个活下来,我低头弯腰承认了他们编造的那一切胡话,这样我才可以顺利过关。否则我的骨灰也不知丢在哪里去了。


  根据这几十年的经验,我能忍才能过那一个一个的难关。这并不是容易的事:忍受奇耻大辱。我一直认为,活着是重要的,活着才能保护自己,伸张正义。而不少在“运动”中,在“文革”中被人整死的人和所谓“自绝于人民”的人,就再找不到说话的机会,也不能替自己辩护了。关于他可以由人随意编造故事,创写回忆,一时出现多少知己。


  我忍受了十年的侮辱。固然我因为活下去,才积累了经验,才有机会写出它们;但我明白了一点:倘使人人都保持独立思考,不唯唯诺诺,说真话,信真理,那一切丑恶、虚假的东西一定会减少很多。活命哲学和姑息养奸不能说没有联系。以死抗争有时反能产生震撼灵魂的效果。


  这篇写了几十年的怀念文章,直到他百年之后还是一篇未完的稿件,是不是他特意而为的呢?我不是怀疑老人,因为此稿动笔于一九八九年的春天,在一九九八年又一次修改续写。十年磨一剑,他是在等候宝剑出鞘时,那寒光一闪鲜血四溅的战栗吗?


  在整部《随想录》中我们很难见到这样犀利和咄咄逼人的文章。即便是他回忆胡风和老舍的文章里,也没有这样的触目惊心的文字。唯一与之相近的,是他于病中悲愤而写的《怀念从文》。一九八八年巴金宣布停笔,在北京的挚友沈从文突然逝去,他寻遍了国内所有的媒体报刊却没有找到关于老友逝世的消息,接到海外朋友的电话,看着国外媒体的感叹惋惜,巴金愤怒中提笔写就了这篇文章,抨击世道的冷漠和无知。与此同时季羡林先生也发出了相同的声音:“从文先生真正去世了。我本应该写点什么的。可是,由于有了上述一段公案,懒于动笔,一直拖到今天。(公案是指,从文先生一度病危,季先生悲叹中写了悼念的文章,不久从文先生又康复了。)同时我注意到,像沈先生这样一个人,悼念文章竟如此之少,有点不太正常,我也有点不解,考虑再三,还是自己披挂上阵吧。”


  我第一次发现老人的文章原来是可以写成这样的荡气回肠,如勇士般坚强的。没有噜苏,没有抱怨,有的是深深的怀念,还有一个傲骨铮铮的老人的倔强。在《怀念从文》中,我似乎感到巴金还有未讲透彻的话,那一定是他还有顾虑的却又是必须讲出来的话,在后写的纪念曹禺一文中没有看见,我想他是不想说了。因为他实在是不能够提笔和开口说话了,直到他百岁的时候,我终于看见。


  (五)


  从着手写巴金的几年中,我一直在寻找巴金身上让我心跳的地方,最初我甚至把他定位在“一个懦弱又幸运的文人”的层面上,直到在我看到那篇文章,我的眼前似火山般的迸发。


  鲁迅先生逝世后,举国悲哀,巴金在料理丧事和痛哭中,接连写了两篇纪念鲁迅的文章,可以说是清真意切,催人泪下。但也就是在《悼鲁迅先生》的怀念文章中,他发出了异于同期哀悼和膜拜的响亮之声。


  不要把伟大的鲁迅神话,比作抽象的太阳和巨星,因为先生“他从不曾高高坐在中国青年的头上”。


  如果这话出现在《随想录》中,我会不屑的,而他出现在鲁迅去世的几天后,如此的真知灼见,或者说如此的勇气,在当时唯他一人。对一位大家认知的转变,竟在刹那瞬息间。我唯一嘲笑的是自己的浅薄和无知,推翻以前所以的那些无知者无畏的文字,是我修改这篇文章的所以工作。


  文人是懦弱的,这不是巴金所特有的,鲁迅之所以有那样强烈的斗争力,和他所处的社会环境有着严密的关系,新旧文化的交替,民主政权的新兴,他毕竟是可以讲他想讲的话而不至于身陷囹圄的。如果用生存权来换取文字和人格上的坚强,我们真的不能够预料他会怎么样。历史果断地断绝了我们想要的猜测,她要为我们留下了一个时代的强者。(况且今天广义上的鲁迅先生,已经是经过五十的整理拔高和剔除的先生,是巴金不希望看到的神话中的先生。)


  历史没有为巴金设计那样的环境,在他阅历和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中国的文化遭遇着一场哗变,生存的本能阻止了所有的理想和作为人的其他思想,如此简单的私欲,导致的结果却是复杂纷纭,头脑过热只是其中的一个现象,文人是不能够过热的,一旦热了,就连普通百姓有的那份冷静也会荡然无存。毛泽东让自视清高的文化人足足演了几十的戏,人性本恶的庄子学说演绎地可谓淋漓尽致。巴金似乎还是清醒的,他在和时间对抗着,等待着说话的机会,只是当他真有机会说话的时候,却失去了另一样的东西,这是他在等待的时间里所没有预料到的,那就是震撼灵魂的力量,而灵魂的震撼力是依靠鲜血来渲染的。


  历史会去评价巴金,我们没有资格。当老人真的离开我们的时候,中国文学的巨擘似乎画上了一个休止符号。在等待另一位大师的出现时,我们可以渐渐忘记他的小说,也可以忘记他的《随想录》,但是我们不能够忘记他的讲真话。


  中国的文化需要真话,如果中国还需要新的文化大师,中国更需要真话,如果中国真正需要强盛。


  二00五年十月二十六日 修订


  西苏于吴中沁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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